“那出来一块吃个饭呗,一年多没见你了,想你想得紧啊。”
“行,出一次一百,来不来?”楚沅开玩笑道。
“算你狠,都懂得坑人了。”盖爷语气一转,“能不能打个折啊?就当三八节没用完的优惠啊。”
楚沅扑哧一笑:“还讨价还价,当我这是菜市场啊?”
盖爷嘿嘿笑,“得了,不跟你贫。又不是挑媳妇儿,管你花脸不花脸呢。说正经的,我这边有个美工离职了,你看看有没兴趣,我可以给你内推一下。”
盖爷和方澜澜在云塔集团的麦方游戏工作室上班,云塔是国内最大的互联网综合服务商之一,网络游戏是其最吸金的产品。云塔,TowertoCloud,意寓追求顶尖科技。大四时她和方澜澜参加校招,可惜云塔只向方澜澜伸出橄榄枝,不然她三年前就回燕阳了。
“有有有,大大地有。我都活生生意淫三年了。”情绪被点燃,楚沅对盖爷的态度也大幅扭转,“盖爷,您是好人,我不收你钱了,您见我一面我倒贴您一百,您看怎样?”
“呸,狗腿子!”盖爷笑骂,“你有空把简历和作品发过来,吃饭时候也顺便捎一份纸质的。丑话可说在前啊,你过我这关问题不大,但是总监和HR那关就要看你造化了。”
楚沅连连应声,和他们约好周六见。
暖阳和风三月天,仰望着这栋颐山区最高的大厦耸入碧澄的天幕,楚沅只觉渺小之感遗憾之情又层层叠叠覆压到身上。
盖爷和方澜澜加了半天班。两人一个圆实,比她稍高;一个娇纤,矮她半个头。方澜澜跑过来给她一个扎实的熊抱,盖爷煞有介事地盯着楚沅的脸:“我说,小沅子,你这脸怎么从大白馒头升级成了芝麻馒头了啊?”
“盖爷你不懂,我降级了,半个月前我还是红豆馒头呢。”楚沅摆出一张正经脸。
盖爷若有所思挠挠腮帮,“那祝你早日恢复出厂设置啊。”
“借你吉言啦。”
楚沅和方澜澜都笑了。
盖爷选了附近的粤菜馆,等上菜的间隙,楚沅将简历和作品递给他,像北京烤鸭一样伸长脖子等他的反应。
盖爷逐张略览一遍,点头喃喃:“不错啊小沅子,项目经验这块挺出色的,作品风格跟我们游戏的也贴近……行,等通知面试吧。”他将文件装进随身带来的包里。
“盖爷和我都在同一个项目组,你来了我们可以组队吃宵夜。”一个游戏项目主要分为策划、美工、开发、测试和运维几大块,方澜澜做的是策划。服务员上菜,方澜澜稍微停顿,等服务员走后朝楚沅挑眉,“我们项目组的头牌男神那是绝代风华,是吧,盖爷?”
盖爷坏笑,“只要你来了,包介绍,免中介费。IT公司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要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还认识有其他工作室的。风格不一,比泡面的口味还要多。”盖爷热情得像勾栏里的妈妈桑,向往来的路人吆喝。
“江湖名言:要嫁就嫁IT男,挣得多,死得快。”方澜澜急急咽下一口菜,附和道。
“你们……”楚沅被二人猥琐的笑意呛了一下,“好呗,只要我能进云塔,欢迎你们投喂各色美男——前提是没被盖爷掰弯的。”
盖爷恨恨地白了她一眼。
楚沅估摸着关长添也快回来了,决定搬回怀安住。
这五层小楼九年前建成,是楚益阳留给侯月娘俩的唯一财产。当初侯月想在颐山区买房,好让楚沅能转到颐山中学,毕竟那边师资力量和环境相对较好。楚益阳觉得还不如在这边自建,反正楚家有地,颐山区房价相对较贵,以他们的积蓄只能买个三居室,以后楚沅带男朋友回来都显得拥挤。当年他俩没少争执,最后侯月妥协,没想房子建好不久楚益阳却撒手人寰。
一至三层租给别人,楚沅和侯月住四五层的跃层。前几年地铁开通,这边商圈开始热起来,房租房价慢慢往上爬,这些年她们的生活并不艰难。
大门一开,燥闷浓重的空气几乎将人撼倒。楚沅将行李箱踢进屋,拉开落地窗帘,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开。家具上都罩着白布,阳光散漫进来,衬得整个屋分外萧索。
花了将近两个钟才把屋里整妥帖,楚沅累脱了形,往沙发上一扑,哀嚎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还是在自己家舒服,舒服得跟个大爷似的……”
草长莺飞的三月如同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燃到了尽头。面试如同脸上的红疹,日渐明朗,到得月末接到云塔的Offer时,楚沅红光满面地告诉侯月,可以和关家父子见面了。楚沅先前以红疹为由,让侯月把两家人的见面适当延后。
到了这个年纪,结婚就是为了找个伴一起安度晚年,既然长辈都看对眼了,两家人见面只是走个过场,反正长辈和小辈各有各的生活,相对互不影响,况且没有互相见过面的就她和关楠了。
时间定在清明过后的第一个周六,关楠主动请缨去接她,楚沅默默给这位贴心的哥哥加了几分。
车子转入约定的街道后,关楠望着公车站上的几个人,几乎是一秒便锁定目标。他拨下楚沅电话,那个梳着长马尾的高个姑娘果然掏出了手机。
“哥哥。”楚沅对他的称呼一如当年,声音沾了腼腆,叫人听着心软。
看着这个笑眼弯弯的大姑娘,关楠走神了几秒,幸好失态前捡回了声音,“嗯,好多年没见了啊。”
原来他记得的是多年前的她,而不是飞机上的花脸妹。楚沅窃喜,低头扣上了安全带。
关楠不但记得,而且是想忘也忘不了。当年楚益阳在ICU,楚沅躲在医院的长廊下哭得稀里哗啦,关长添叫他去安慰妹妹,他硬着头皮从命。楚沅一看是他,招呼也不打,揪起他一边衬衫衣摆,豪气地擦了一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等把脸都抹干净了,她才抽噎着问:“你来干什么?”
她是第一个敢公然“玷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