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贞摆摆手,打断江希泉的话:“江行长,你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我的做法有人拥护,但也有人反对呀!”贾士贞停了停又说,“江行长,你们的想法和常书记说了没有?”
“贾部长,说实话,我也感到为难,知道你和常书记马上就要离开西臾,”江希泉点着了香烟,“常书记那里我去说自然是不妥当的,不过文武会对他说的,请贾部长能……”
贾士贞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江行长,请你相信,我贾士贞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我也有七情六欲,我尊重常书记的意见,他是老市委书记了,是我的领导。”
“那我就先替文武谢谢贾部长了。”江希泉说着就站起来了,握着贾士贞的手说,“耽误贾部长时间了,那我就告辞了。”
江希泉一走,贾士贞往沙发一躺,长长出了口气,觉得刚才和江希泉的谈话比干什么体力活都累,他是组织部长,说话既不能失去“组织”这两个字的尊严,又不能拉下脸来打官腔。其实他真的想把他和常书记商量的关于程文武、张敬原和庄同高三人的初步想法透lu点给江希泉,也算是尽一点人情和安慰吧!可是那样做明显违反了“组织”这个原则性。同时他也想把常书记决定的常委会大体时间也透露一点,但是贾士贞还是守住了组织部长的最起码的底线。现在想想,他对明天下午的常委会是否能如期召开真的摸不到底了。这样一个关键性问题,贾士贞也本想露一点出去的,但是他思考了再三,还是沉住气了。当然贾士贞断定,程文武是在常书记和他谈话之前已经找了常书记,连常书记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明天上午中央调研组来西臾的事。
想到中央调研组的到来,贾士贞的心里突然间就豁然开朗起来,下面怕的是调查组,调查和调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调查组多数是冲着大事故的,特别是死了人,而且不是死的一两个人,那是追查责任的。而调研组多数是总结经验,制订政策的。这样一想,贾士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点了一支香烟,痛痛快快地抽了一口。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照样看看来电显示,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里电话,于是拿起电话,喂字还没出口,妻子就急不可耐说:“士贞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了什么事?”
“张副厅长真的要当厅长了!”玲玲显得十分着急,“他又找我了,说常书记都同意在你们临走之前把张敬原他们的问题给解决了,让我无论如何给你说说,请你这个市委组织部长手下留情,不要斩尽杀绝!”
“乖乖,这么严重啊!”贾士贞笑了笑,“这样说来我不是组织部长,而是刽子手了!”
“士贞,我求求你。”玲玲几乎是哀求道,“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就给我点面子,也给我一条正常的活路吧!”
贾士贞有点慌了,愣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双方在电话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但贾士贞感觉到妻子此时此刻的心情,急忙说:“玲玲啊,这事昨天下午我和常书记已经有了意见,而且……但是……”
“士贞,你到底要说什么?”
挂了电话,贾士贞又有点后悔,虽然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能把这样一个还没变成现实的严肃问题说出去了呢?真的传了出去,他这个市委组织部长还称职吗?万一实施不了,这不仅害了妻子,也害了自己!也许是刚才在电话里一时失去了理智,或者说是一时间被妻子那种痛苦的感情刺痛了哪根神经!他觉得自己还从没有过如此的荒唐和草率过,他几次想打电话给妻子纠正自己刚才的话,可又觉得那不成了三岁孩子了!
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大事不清楚,小事斤斤计较了。怎么就无法从这点小事中摆脱出来呢。一个人在宿舍里烦躁不安地徘徊到半夜,直到疲惫困倦得快支持不住了,才和衣躺到床上,然而大脑却又异常的兴奋,直觉得自己是恍恍惚惚中干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三
天一亮,贾士贞感到头上像顶着一口铁锅,压得抬不起头。用凉水冲了冲发胀的脑袋,连早饭也没吃,就去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就接到市委办的通知,上午十点钟在常委会议室开会。刚放下电话,常书记又打电话让他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一进常书记的外间,见邵明市长和新任市委副书记姚雨生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这时,常友连拿着香烟从里间走出来,朝贾士贞挥挥手。
常友连坐下来,把香烟往沙发上一放,说:“请几位来主要是商量一下。”他看看手表说,“十点半钟左右中央调研组和省委组织部秦副部长就到了,按照秦副部长的意见,上午市委常委和调研组见个面,下午可能要召开座谈会,因为我和贾部长明后天都要离开市里,所以时间很紧张,市委、市政府其他工作都必须推一推。”常友连突然停了下来,瞥一眼茶几上的香烟,却没有去拿,贾士贞一直在注意着常书记,他感到常书记不像以前那样,每逢这样的时刻,或而激动不已,或而故意深沉,而此时,常书记却是少有的忧伤样子,甚至让人感到他的精神不足,连上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似的,贾士贞估计,很可能像他一样,一夜没睡好觉。
大家都不说话,一起把目光落在常书记身上,过了一会儿,常友连说:“贾部长,中央调研组主要是为了前阶段西臾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而来的,恐怕贾部长要唱主角哟!”
贾士贞本不准备先发言,因为邵市长和姚副书记在,他当然不能先发言,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可是常书记已经点到他的名了,他再不讲话,就不妥当了,只好说:“我想中央调研组到西臾来,主要是调查研究,如果他们需要我汇报什么问题,我一定在我临走前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他们,包括市委组织部的两位副部长和其他同志们。况且,后天我就要去省里报到了。”
“可你们要知道,中央调研组直接到一个市里来,这是很难得的呀,如果能总结出好的经验,对提高西臾的知名度,对今后西臾的政治、经济建设会有很大好处的。”常友连说这番话时并不是那种激动和兴奋。
邵明看看身边的姚雨生,却没有说话。贾士贞,越发觉得奇怪,不知道常书记把大家找来为的是什么。
“邵市长,中央调研组的接待不能含糊,中午在座的各位都去陪调研组吧!”
就在常友连看表的同时,贾士贞看看表,此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常友连站起来说:“我们到常委会议室去吧,贾部长你给秦副部长打个电话,问他们到哪儿了。”
刚到了常委会议室,常书记又改了主意,带领大家来到市委大楼下,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等候中央调研组。
直到十点半钟已过,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奥迪轿车驶进市委大院,后面紧跟着一辆别克。
车未停稳,常友连便迎了上去,大家握着手,秦副部长便一一介绍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到了常委会议室,客人们自便一会儿,便分宾主坐,吃了一会儿水果,已经过了十一点钟,秦副部长说上午大家见个面,下午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