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贞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我……恐怕……不行……了。”
“不,贾部长,我们正在尽一切力量,您放心!”沙义廉说,“县医院的医生已经到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不知道为何,老百姓人却越来越多,男女老少像潮水一般涌来,大家都要看看贾部长。
这时,派出所长慌慌张张地把桂玉清拉到一旁说:“桂书记,卤菜店那个刚招来的中年人不知去向了!”
“什么?”桂玉清来到沙义廉面前,说:“沙书记,看样子,很可能有人故意破坏。我建议让县公安部门立即抓捕卤菜的那个中年人!”
“好,你们马上报告县公局,就说是我的意见。”沙义廉说。
一弯残月含着泪往下落去,灰黑色的夜空升起浓浓的雾霭。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鸣了两声,驶进川坝乡政府的大门,车上走下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正是贾士贞的妻子葛玲玲,丧魂失魄的女人,没有哭声,没有泪水。大声叫着:“士贞,士贞啊……”
此刻,在玲玲眼前浮现出许多往事,和贾士贞的相识、恋爱,到结婚,她想到的全部是他们之间的那些情深意切的往事。那些记忆片断仿佛知道她的悲哀和伤心,都赶来陪她。那些烦恼和不愉快全部不存在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渐渐地漂浮起来似的,带着对贾士贞所有的感情魂飘向天空……
贾士贞静静地闭着双眼,突然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玲玲一把搂着他,低声叫道:“士贞,是我,我是玲玲啊!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岚岚!”他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他累了,他瘦了!
玲玲拉着岚岚,一家三口紧紧地搂在一起。岚岚哭喊着:“爸爸……”
泪水滴在贾士贞的脸上,他的眼角艰难地流出一滴浓浊的液体;
她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嘴角轻轻地动了动;
旁边还有两个女人,周一兰和华祖莹。她们默默地低着头,看得出她们的心情是多么地沉重。
另一个男子是乌城市委书记周一桂,他突然拉着沙义廉,低声说:“还是抓紧送大医院为妥啊!”
“是啊!”沙义廉焦急地说,“医生正在做努力!”
正当大家都在焦急万分时,有人传出消息,说贾部长已经不行了!
外面的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天气突然黑了下来,那弯残月已经落下,面如槁木的玲玲守护着丈夫,痛苦万分地抓着女儿的手,他的嘴里在默默地念道着什么。
突然,远处,琴声瑟瑟,如歌如泣,如梦如烟。这是什么音乐?一曲《但愿人长久》,婉转而悠长。谁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音乐声。更不知道这音乐声预示着什么?只是人们知道“但愿人长久”意味着什么!
一千多年前,东坡远在南方孤旅,浮华散走,月光初上,去国怀乡,悠然作此词。而此时,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音乐别样幽怨,催人泪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天上,雾霭朦胧;像云,像雾,像细雨蒙蒙,大地、人间什么都分不清了;
地上,音乐缥缈;像哭,像喊,像千千万万人的呼唤亲人,但愿亲人快快醒来;
天地之间,久久地回荡着悠长的音乐,如清泉淙淙,如絮语呢喃,如春蚕吐丝,如群雁盘旋……
夜已经深了,天气更加黑暗,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沙义廉、卫炳乾和周一桂,以及县乡负责同志一直守在院子里。
室内灯光通明,只见医生们在忙碌着。
一位男医生匆匆来到门口,紧紧抓住沙义廉的手,激动地说:“沙书记,快,赶快把贾部长送县医院。他的情况有所好转。”
“真的?”
“千真万确!”男医生说,“现在贾部长的酸中毒现象有所纠正,心脏经过强心用药也有了一定效果,我们意见要马上送大医院!”
“如果送县医院,能够绝对安全吗?”沙义廉问。
医生想了想,犹豫片刻,说:“我们再认真检查一下,马上商量,做出决定。”
一辆白色120救护车睁大两只探照灯样的大眼睛,奔驰在公路上。后面紧跟着一辆奥迪轿车和那辆白色面包车。
夜色被灯光照得通明,马路两旁站满了川坝乡人民群众,人们喊合着泪,目送着远去的亲人,他们默默地在心中祝愿:但愿人长久!
贾部长,川坝人民、平臾人民、西臾人民等待着您!
二○○八年四月七日—
二○○八年八月八日于南京
二○○八年十二月十五日修定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