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林深青像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
冷汗湿透了丝质睡衣,她浑身脱力,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又是凌晨四点。
去浴室冲过澡,林深青趿着拖鞋,到客厅酒柜拿出一瓶白葡萄酒,倒了半杯喝。
清冽的酒液入喉,玫瑰花的气息掺着青柠香在齿颊间溢散开来,她缓缓吁出一口气。
刚刚又梦见了。
浓云蔽月的夜,一望无际的大海,她和死去多时的女助理一起漂浮在汪洋中,随浪潮起起落落,饥饿,失温,四肢越来越沉……
自打一个月前,从那场直升机坠海事故中死里逃生以来,林深青几乎每晚都会重复这场噩梦。
想到这里,她意兴阑珊地收起酒杯,窝进客厅沙发,望着天花板的顶灯一直到天亮。
清早,茶几上的手机传来“叮”一声,显示一条当日备忘:14:00单口吹牛皮。
林深青一脸困倦地抓抓头发,摸索着拨通男助理张随的电话:“中午来接我……”
“好嘞姐,给你新配的女助理刚好是工大在读生,叫上她一起吗?”
她打了个哈欠:“工大怎么,很牛吗?”
“……姐,工大是你今天要去演讲的学校。”
“哦,这样?那你看着办。”
*
十二点半,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白麓湾别墅区,林深青家门前。
副驾驶的宋小蓓接连深呼吸两次。
这栋别墅的主人,是国内顶级酒庄伽月的首席酿酒顾问,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成了这位林小姐的助理,此刻难免忐忑。
宋小蓓问驾驶座的人:“随哥,今天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在外不要称呼深青姐的本名,她是林家人这件事,在官方平台是不被承认的。”
“啊,”宋小蓓疑惑,“酿酒世家的出身,对飞行酿酒师来说不是背景板吗?”
张随还没答,别墅电子门传来“嘀”一声。
宋小蓓偏过头,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慢慢走下台阶,裸色细高跟衬得一双腿修长笔直,再往上,米白色连身裙掐出一条黄金腰线。
她赶紧下去,拉开后座车门:“深青姐,您今天真好看!您这哪是去演讲,简直是要去收割祖国的花朵。”
林深青嘴里嚼着口香糖,把墨镜往下一拨,打量她一眼,进到车里不咸不淡地说:“说的是,这次结束注意断后,别像上回在农大那样,让俩‘鸡崽子’追我七条街。”
宋小蓓低低“哇”一声,想这颜值和身段,的确当得起七条街的追逐。
张随却趁林深青低头摘墨镜,跟宋小蓓比划手势,配合嘴型解释:不是,她在学校落了支钢笔,人家来送还……
“……”
林深青抬起头来。
张随低咳一声,发动车子,心虚地没话找话:“姐,你这阵子在家休养得怎么样?”
“酒足觉饱,神清气爽。”
“那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工作?北半球的酿酒期到了,加州和安大略的酒庄都往工作室邮箱送了邀请函。”
“通通推了。”
张随为难:“理由呢?”
林深青嘴角噙着笑,懒洋洋地说:“我这刚捡回一条命,心肝直颤呢,坐不了飞机也搭不了船,要不你找人把大陆板块接起来?车能直达我就去。”
“姐你可真会开玩笑……”张随挤出个笑,“哦对了,还有封邮件,那位自称贺先生家属的,又联系了工作室。”
林深青轻轻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