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瞧也不瞧,将手一摆,刀斧手欺身而上,喀嚓一声,砍落那将人头,又出两人,将那将人头用大旗挑起,纵马奔驰,游营示众。
大帅口唇轻动,不知说些什么,令旗一挥,左军立时分出一队强弩手,约有五百余人,按令旗所指方向,直奔城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
号角悠长,战鼓鸣响,弩手头领一声令下,万弩齐发,如连绵秋雨,直向程允锋一人射来!
正是擒贼擒王的绝杀!
程允锋长刀疾挥,扫折箭杆无数,然而弩势绵密,令人防不胜防,扑扑连声,他肩膀胸臂,瞬时中了六弩!他闷哼一声,身子倾侧,刀插于地。
然而弩势未歇,又如雨般覆至!
“保护大人!”
身侧几名亲兵呼喝连声,以身为盾,筑起血肉长城,将程允锋护住!
程允锋吼道:“不可!”忽被腥热血雨喷了一脸一嘴!
——那几名亲兵胸腹腰背,早被强弩射烂!
“大人……快走……”一名亲兵回头呼喝,话未说完,两支弩箭已穿破后脑,直从他口舌之间透了出来!
“不——我不走——!”程允锋大吼一声,却只觉眼前发黑,两肩发木,他嘎声道:“大家小心,箭头有毒!”
他自己重伤之余,竟还想到别人!一众兵士闻言,无不泪洒前胸,群情激昂!
“大人,留得青山在呀大人!”
“保护大人出城!”诸人齐声呼喝,连扯带拥,把程允锋往城下拖。
断后卫兵,刹时间又被射死数人,他们肩臂互挽,两脚生根,连成一栅,双目瞪圆,虽死屹立不倒!
程允锋只觉箭毒扩散,浑身无力,任由着兵士们拖拽着逃向东门。
见射倒了汉人头领,城外番兵士气大振,两侧架云梯甩套索爬城,中间以骑兵突击守卫,人人奋勇,气势如虹。
失却城头上的指挥,兵士民众不消一刻便告纷乱,敌骑兵自城门大举突进,所有守备力量,立即在铁蹄下化于无形!
诸兵众失却地利城防优势,敌众我寡,立成俎上鱼肉。
突前一队敌骑兵杀透封锁,四下扫望,瞧见程允锋及百十亲兵近卫向东而去,立刻挥马疾追!
程允锋亲卫远远瞧见,立刻分兵两队,一队断后,一队仍护卫程允锋疾退!
骑兵速度极快,转眼冲到近前,为首那骑兵头目呼喝一声,猛地勒紧缰绳,胯下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一对铁蹄连环蹬踏,正中两名断后亲卫的前胸,二人惨号一声,肋骨寸裂,白森森的骨茬支出胸外,立时毙命!
那头目于马上哈哈大笑,身后骑兵纷纷效仿,瞬时踏死踏伤数人,猖狂已极。
程允锋已退至东门附近,远远望见兵士惨死情景,又急又痛,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神色立时又萎顿许多。恰在这时,忽见敌马队后异变突起,十数匹雄骏战马忽然纷纷倒地,惨号不止,原来有人趁马队为兵士所阻之际,自后偷袭,专削马腿,那人身法灵活,出刀极快,眨眼间敌兵战马已被砍倒十之六七!
程允锋变色忖道:“军中有如此勇士,我竟不知,真枉自诩知人善用者也!”
那人砍倒数骑,早被发现,一骑兵回马挺枪疾刺,那人一闪而过,脚踏砍倒之马身,一跃而起,空中单刀疾挥,凭空画出一道半月形的白光,扑地一声,将那枪骑兵的头颅砍落,血线斜飞。那人顺势一腿将他尸身踢下,稳稳当当落在马鞍之上。旁边二敌番打个愣神,忽见刀光连闪,腕间微凉,四只手与握紧的长枪一齐飞上了天空。二人察觉疼痛嚎叫之时,那人早已冲开一道缺口,纵马直出,奔向程允锋。
马到近前,那人滚鞍跳下,喝道:“扶大人上马!”言简语急,强硬坚决,呼喝间竟有挥指千军的大将风采。
众亲卫近侍急忙将程允锋架到马侧,扳鞍认镫,扶他上马,程允锋自始至终,眼睛始终未离开这浑身血涂般的勇士,张着口两番欲言,又觉似有不对,迟疑道:“你……是你……”
那人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童稚未脱的面容,非常思豪者谁!
“果真是你!”程允锋与常思豪四目相视,都忆起那日焚颅时,城上城下相视一笑的情景,不觉间亲近许多。
“敌兵冲上来了!大人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