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咱们寨子里谁能做师爷?谁能做主薄?谁当得了典史?”朱元璋一窜问题问出去,把马小天问得哑口无言,虽然这几年大家都跟着大嫂学了些粗浅的文字,但要做这蓄儿,没有一个人干得了。
马小天楞了许久之后,颓丧地道:“完了,我们管不了澄城……顶多只能在这里抢点东西就回去,想占为已有,根本不可能……总得要有嗅做学问的人,才能干这些事儿。”
他说到这里,嘴角一扁道:“朱八哥,别捉弄我了,快告诉我您打算怎么办吧?”
“其实很简单”朱元璋指了指城池道:“让这座城里所来的官员听咱们的,帮咱们干活儿,这样我们也能管好这座县城……”
“可那些都是贪官污吏……就是因为他们管得不好,我们才会造反……”马小天急了。
“没错,他们管得不好……”朱元璋认真地道:“但若你一开始就把他们全杀光了,换成自己来管,只会更糟,所以我们要先让他们管着,然后去寻找能管得好县城的人来,把这些官员轮流替换掉,最终全部换成管得好的人。”
朱元璋认真地道:“我现在如果下令进攻,城池可以很快打破,但是兵锋所指之处玉石俱焚,这些能管事的人也会在乱兵之中或死或伤,咱们就没法很好地接手澄城……我现在布阵而不攻,是在给他们加入咱们做思想准备呢”
“思想准备?”马小天有点茫然。
“像这样在城池前面布着阵,摆出一幅随时可能进攻的样子,守城之人的勇气,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小,恐惧之心却会随着时间而不断提升当他们恐惧到无法承受之时,就是咱们谈判之时,到时候兵不血刃地接收城池,就可以将那嗅做学问的人全部拿捏在手中。”
“他们不会从别的城门逃走吗?”马小天大奇。
“朝廷官员有守土之责,逃就是个死,还会连累家人和亲族。不逃的话,死了还能留个美名在青史之中,所以……县里的官员再怎么胆小,也是不会逃的,他们会祈求老天爷饶他们一条小命。”朱元璋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马小天这才恍然大悟,接下来不由得有点心折,朱八哥懂得真多。
众贼军既不攻城,也不退兵,不喧哗,不吵闹,摆着工工整整的阵形,一直杀气腾腾地把澄城盯着,就这么从早上盯到了中午,城里两百守兵也只好陪站在城头,知县,师爷,典史,主薄……一大堆官员也全都立在城头上发楞。
到了中午,城外的贼兵居然不列阵了,突然埋锅造饭……甚至坐倒在地上休息。
城里的守兵们大哗,也想跟着一起休息吃饭,但却又担心这是贼人的计策,只好继续坚守在城墙上,到了下午,贼兵又列了阵,继续在城下摆出一幅要攻城的样子。
这么一闹腾,城里的人终于有点扛不住了
这澄城知县名叫辛兰成,今年三十七,国字脸,三缕长须,看起来面相不错,可是能被分配到澄城这种穷乡僻壤当官的,就说明了他后面没后台,能力也不出众,才会被踢到这破地方。此人胆子也说不上有多大,看着城外的贼兵一会儿闹这样,一会儿闹那样,他那紧崩着的神经终于忍受不了了。
一屁股坐倒在城头,大骂道:“该死的贼寇,要攻就攻吧,一刀给个痛快也好,偏偏在这里摆个攻城的架势又不动手,这是要玩死我不成?”
他骂了两句,旁边凑了个脑袋出来,原来是他聘请的绍兴师爷,这位师爷摇头晃脑地道:“县尊大人,依学生之见,贼人摆出这个架势,肯定是不想直接攻城……”
“那他们要做啥?”辛兰成郁闷地道。
“应该……是想和您谈条件吧。”师爷抹了一把汗水:“比如要几千两银子,几十头猪就愿意退兵什么的,这种事可不少见。”
“哦对啊,还有这个可能xìng。”辛兰成大喜,人若能不死,谁愿意死啊?既然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退贼,那当然是好说好商量,不过他也不笨,脑袋还是知道转圈的:“那贼人为啥不主动派人来找咱们说?非要让咱们猜?”
师爷脸sèyīn沉:“看来贼人要提的条件很难满足,所以才先吓吓我们,总之……此劫难过……”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出城去问问朱八那厮,究竟想要做什么”辛兰成道。
师爷出了个谈判的主意,没想到辛兰成一转念就把他推出去谈判,这可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养家糊口的饭票要从辛兰成的手里领,不听也不行,他只好苦着一张脸道:“那学生就出城去走一趟,如有不测……家中妻儿老小,还请东翁多加照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