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周头说的话,周寒从墙角探出头去。
她看到在离醉仙楼不远的地方,有宽大朱门,高高院墙,门口一左一右蹲着两座大石狮子,一头石狮子后面还竖着一面大鼓,还有两个差役打扮的人,腰里挎着刀,守在门前。
大门上有匾,周寒不认识上面的字。周寒见过随县的县衙,一眼认出这也是个衙门。眼前的这个衙门,可比随县衙门气派多了。
老周头继续说,“像咱们这种人,在那个地方不能多逗留。时间久了,必然会有府衙的人来驱赶。”
周寒坐到树下,吃了一口碗里的菜,含混不清地问老周头,“为什么啊?我们讨我们的饭,又没做什么坏事。”
老周头坐在周寒身边,看了一眼周寒手里的碗,在其中挑出一片树上落下的树叶,周寒只顾吃,根本没注意到上方飘落了一片树叶掉碗里了。
老周头拿着树叶说:“就像掉你碗里的这片叶子,虽然不会让你碗里的菜不能吃,但是看着碍眼啊,总想要把它剔出去。这襄州府府衙是整个襄州的脸面,你我这样的叫花子总在府衙前乱晃,不就是往人家脸上抹黑,人家能不赶吗。”
周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碗端到老周头面前,“阿伯,吃,可香了!”
老周头取出一块干巴巴的饼子,扒了一小点菜,用饼子夹起来,“我有这些就够了,那些你都吃了吧。”
周寒看着碗里还剩下大半碗菜,说:“阿伯的不够,再吃。”又把碗递过去。
老周头揉了揉周寒的头,“这些就够了。你正在长身体,该多吃。阿伯年纪大了,吃再多也长不了。”说完咬了一口饼子。
周寒看了看碗里的菜,便低头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阿伯,你怎么知道这菜里鸡蛋炒得不好,我觉得很好吃啊。”
老周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周寒,笑出声,“你还小,吃过什么像样的菜,你早晚会知道的。”
“我们在随县的饭馆讨来过不少菜,你也从来不挑啊。”周寒问。
“随县那种小地方的饭馆,能做出来就不错了,不值得挑剔。”老周头说着,脸上显出高傲的神色,这种神色出现在一个老乞丐脸上,显得那么违和。
老周头嘴里缓慢地嚼着饼子,心里却在盘算,到了襄阳这个大地方,就不能再靠乞讨过活。周寒是个女孩子,年龄又渐渐大了,还是少抛头露面,得考虑以后的事情了,要找个什么生计才好。
老周头转头看看周寒。小周寒清瘦的脸上有点脏,但却掩盖不了她的秀气。当初抚养周寒是他感觉孤单,找个人可以相依为命,将来也可以给他送终。他不想他的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养得时间长了,他把周寒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了,不由得为她的以后打算起来了。老周头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瞧瞧,心里暗叹,十二年了,不知道这双手是否还如以前一般灵活。
晚上,老少两人找到城中一个破旧祠堂住下,因为来襄州城避难人多,所以这个小小祠堂中也住了不少人,两个人只能是和别人讨了一个角落里坐着休息,却躺不下。
周寒自己靠在角落的墙上睡着了,她知道自己身体冰冷,所以从不和别人挨得太近。
正熟睡间,听到祠堂内一阵杂乱,她睁开眼,左右看看,好像祠堂里来了什么人。她看到老周头正在向外看,便问:“阿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老周头没有回答,却听到旁边一个妇人答道:“听说是本城的一个姓袁的大户来这给他家公子找书童。”妇人又打量了一下周寒说,“小兄弟长得这么秀气,没准能选上,选上进了大户人家,吃喝就不愁了,每月还有钱赚。”
周寒一听,来了精神,问老周头,“阿伯,真的吗,给大户人家当书童就能吃喝不愁了,还能赚钱?”
老周头皱了皱眉,果决地说:“不去。”
“为什么?”周寒不明白,有钱不去赚,阿伯不是说乞讨不是长久之计,要找事做吗?
“那袁家公子人品好还行,若人品不好,你去了就是毁你一生。”
周寒迷茫,她现在不知道老周头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几年后,她明白了,也庆幸当初阿伯做的决定。
第二日,老周头带着周寒在街道上转了转。原本他是想,自己还存了点钱,可以当本钱,开个食摊。可是襄州城受叛军的影响,百姓们都是艰难度日,小生意更不好做,别说赚得钱本就不多,还要交各种费和官府的各种税。老周头看到好几处生意做不下去,正在往外盘摊子的。老周头摇摇头,便带着周寒在外面讨了点吃食,又回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