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寺山门,已被扬州县令带人团团围住,围个水泄不通,铁桶一般。原来那名农妇误以为无影剑被香拳这个女“强盗”劫持,更认为大明寺里的僧众尽皆是强盗同伙,自己的二丫头想必也是被香拳他们这伙“强盗”囚禁起来了!倒把无影剑那个恶魔看成了是个任人宰割的可怜小“逃犯”了。
扬州县令听了她的这番状词,认为大明寺号称淮东第一观,是名符其实的古刹名寺,没料到此寺主持竟与强盗勾结,将名寺堕落成了藏污纳垢的土匪窝!如果及时平灭这股土匪,上报朝廷,岂不是奇功一件吗!于是呼朋唤友,摊派扬州境内一切富商乡绅和平民百姓,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加上自己府上平日组建的一支护院团练,终于聚集上一群五百多人的乌合之众,美其名曰叫“剿匪兵勇”,呼啦一下子,来到了大明寺山门前,倒也将人唬了一大跳。
县令长得枯瘦如材,一脸病容,虽然才四十来岁,却俨然一个饿死鬼托生的老头儿!全身透出一股贪得无厌的腐朽气味来!他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鬼难拿。他这个名头可不是让扬州人白叫的,只要扬州地面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必定会狠狠敲诈勒索一下老百姓!那些有钱的人家,更是他的盘剥对象!当真苛捐杂税繁多,名目罗列齐全!就拿这次捕匪行动来说吧,他一下子向老百姓征收三种税收:第一种是置办刀枪税。打土匪不能赤手空拳,得买刀枪剑戟吧?第二种是置办战袍头盔税。第三种尤为重要,置办战粮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粮食,甭说打土匪了,就是行军走路都费劲!如此三种税收,县令只限当天交齐!因为他怕明天露馅——领着一群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可言,完全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之下,虚张声势地来到这座寺门口,以图仗着人多势重,一下子将土匪吓得半死,乘机一举歼灭。
可一旦土匪们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反而异常勇猛地将自己这一方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鼠窜呢?
等到那个时候,你莫说再向老百姓伸手要一钱银子了,就是不挨打受骂就算烧高香了!所以说,这三种税收,必须当天交齐!如果有谁不交呢?可以,年纪大的立即抓捕入狱!年轻的立即应征入伍,加入到“剿匪兵勇”队伍中来!你还甭说,鬼难拿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在三班衙役的如狼似虎的叫骂声中,扬州老百姓一个个奔跑往来于县衙门,虽说一副副苦不堪言的样子,半天光景,倒也大部分都上缴完了!为了做做样子,县令派县丞留守衙门内,继续征收税款,自己则亲自出马,率领五百多人,浩浩荡荡杀奔大明寺而来!
不料到了山门以后,有个穿着一身女童装束的小矮人跑出来,说有要事禀报。那名向导农妇一看认得,对县令鬼难拿说:“回禀青天大老爷,他就是涉嫌杀害我家二丫头的那个嫌犯,快抓住他!”县令鬼难拿一声令下,冲上来两名捕快就要抖动链索,捉拿无影剑。他急了,手指那名农妇嚷嚷道:“你怎么好坏人不分呢!我可没有杀害你家二丫头!其实在下是最冤枉的!以香拳臭脚为首的红花会和南拳门,现在均是朝廷四下追捕的巨犯!他们可是反清复明的反叛组织!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在下被他们抓住后,一直严刑酷打,哪有什么机会害你家二丫头!再说,我身为浙江总督张狂手下的一名绿营军兵勇,又如何会执法犯法呢?!你家二丫头大概被红花会的土匪们杀害了!”
他的这番振振有词,其实是故意说给县令他们官兵听的。果真,鬼难拿一听这伙强盗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反清复明组织红花会,和名扬天下的江南武林大家南拳门,心头一阵狂喜,知道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忙问:“你怎么被他们抓到这儿来?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当下,无影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鬼难拿一听当今万岁爷现在就在杭州孤山行官,更是又惊又喜,认为自己大为表现的机会来了!忙让无影剑去杭州报信,自己暂时围困住大明寺,暂不出战,等到官兵大军来到,再合兵一处,一起捉拿反贼!一旦捉拿成功,自己这次可就露了脸啦,乾隆皇帝还不大肆嘉奖我嘛!于是忙让无影剑骑上自己的专用坐骑,快马飞鞭去杭州搬兵去了。
那农妇不干了,大声嚷嚷道:“他不管怎么说,总得知道我家二丫头的去向吧?甭让他走呀,奴家还没有问明白呢!”县令鬼难拿厉声喝斥:“你一家人的事重要,还是国家大事重要?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利害关系!战争即将爆发,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赶紧走开的好,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农妇一时傻在当地,本想着这位县太爷大张旗鼓地领兵到此,是为自己申冤报仇的,不料非但不抓住嫌疑犯无影剑问个明白,反倒将他放了,并要自己暂时回避!这难道说一点也不讲天理了吗?!那农妇卜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哀求道:“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这般草率办案呀!我家二丫头至今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下落不明呢!大老爷,您可千万要为民妇做主啊!”鬼难拿一听此话,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刁民,竟敢说我堂堂县大老爷办案草率!好!好!县大老爷我就草率一次给你看——”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刷地一声,白光闪处,竟一剑刺入她的胸膛之中!顿时鲜血涌出,农妇满脸惊恐之色,喃喃道:“你……”一跤跌倒在地,当场气绝身亡。众兵勇尽皆吓了一大跳,惊诧莫名地望着自己的县太爷,心道:“你怎么把她给杀了!?”
鬼难拿冷冷地问师爷:“你说她该杀吗?”师爷留着一撇八字胡,露出一个奸笑,十分乖巧地说:“该杀!当然该杀!”鬼难拿目光闪烁不定,又问:“你知道县大老爷为什么杀她吗?”师爷有些笑不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嘛……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像只乌鸦似的在耳边聒噪个不停,县太爷您当然要杀她啦!”鬼难拿杰杰一阵尖笑,拍手道:“好!难怪你能当上县大老爷的师爷!这的确是个杀人的理由!”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住师爷,俨然一只红了眼的疯狗,一字一顿地说!:“待到上级衙门问及这件案子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这样回答!”师爷额头冷汗都渗出来了,他顾不了擦一下,忙道:“是,老爷!”
正在这时,寺院內喊杀声四起,随着脚步杂乱声,一群人杀了过来。为首一人是个女子,眉清目秀,端庄秀丽,正是南拳门掌门人香拳!在她身后紧紧跟随着六大名拳和一百多名弟子,个个挺枪舞棒,凶神恶煞的,不由让鬼难拿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看这些人一个个移步换影,脚力骄健,便知均是练家子。如此一批武林高手,我手下这群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其匹敌?还不是以卵击石,最后以惨败告终!不行,我得想个缓兵之计——”
转眼间,香拳已领人来到山门前,当看到那名农妇的尸体就躺在鬼难拿的脚下时,香拳不由戟指骂道:“昏官,你私放杀人凶犯无影剑不说,竟然还将原告之人杀死!你意欲何为?难道就不讲一点天理了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你究竟当得谁家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