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趴在床上痛经的时候,凌清辉小心地瞒着她去看了宋静怡。宋静怡对此也极为赞成:“不能叫兰兰知道。元宵时嫔妾必定能正常出席。”
凌清辉说:“这个倒是无妨,你若还是头晕,只说受了寒休养便是。总不能为了一人安心,又叫另一人养不了病。”略坐一会儿,又关切了其他几位侍巾,嘉奖了吕姑姑救主之举,凌清辉便悄悄离开棠梨宫,特意绕到紫宸宫正门回去。宋静怡此时正在养伤,他总不能叫尚寝局彤史上记一个留宿临幸。
元宵,宫中各种悬挂花灯,下附灯谜,勋贵重臣亦入宫赴会。太后被大家簇拥着逛街看灯,猜谜语赢彩头。今日不似除夕那般齐整,大家松散许多,凌清辉和晴翠玩得兴高采烈旁若无人,淑妃及温婉等人也拉着嫂子母亲逛街看灯去了,徐昭华带着家在外地的妃嫔们一起玩,皇后与陈昭容因家眷都被申斥不得入宫,倒罕有的起了点兔死狐悲之感,两人默默一起走了一阵。
玩闹至戌时,凌清辉顾及夜深天寒,恐怕太后受了风,便来请太后:“尚食局饭菜已经备妥,恭请太后驾至荣德殿。”
太后欣然允诺,率众入殿。正中自然是凌清辉,太后席位在东,皇后在西,两侧俱是后宫侍巾以上妃嫔及皇亲国戚,各依身份分区而坐,唯有成安大长公主夫妇因劳苦功高,特意被皇帝安排在了身边。
这本是殊荣,然而皇帝周围尽是妃嫔,又都年轻,崔卓左右看看,起身笑道:“臣本外男,恐娘娘们不自在,还是不在此坐的好。”
太后笑道:“孟明这话生分,今天是个团圆日子,你不跟阿隆一起,倒要往哪里坐?撵出去给老嫂子看大门不成?”
众人都笑起来。
凌清辉也说:“都是一家人,姑父何必见外?这边统共就咱爷俩是男的,你要不自在,我们坐一起也使得。”
崔卓更加惶恐:“臣万死。岂敢僭越至此?”
凌治隆转头对他说:“这是陛下所赐,你坐我上头也无妨。”
崔卓仍是不敢,凌治隆道:“陛下与太后恩典,召我们上来坐,你下去是辜负圣恩,挨着娘娘更不像话,自然是陛下的安排更妥当。”
崔卓这才告罪谢恩,与凌治隆换了次序,至凌清辉下手席位坐下。
凌清辉看了看宗室那边,又问:“怎么不见惠母妃与清荷?”
太后道:“前两天衡阳王来请旨,将惠太妃接到王府过节去了。”
凌清辉点头道:“这样很好。”
一时酒菜齐备,歌舞上演,太后看了一阵剑舞,赞道:“这几个是小子还是女儿?瞧着英气逼人,又比那些糙汉子俊。”
凌清辉侧身道:“是女孩。除夕那军舞大家都觉得好,儿子便叫松风苑紧赶着排了几出相似的。母亲看着喜欢,就是儿子的孝心了。”
太后称赞一阵,又对众女笑道:“除夕那晚上,他们文的歌武的舞,我想着咱们虽然比划不动那剑啊枪的,吟诗作赋总不成问题吧?”
凌治隆躬身笑道:“太后风雅,臣等不敢败兴。只是我们愚钝,恐怕作得不好。现放着些翰林大儒在这里,我们比不得他们。”
太后说:“他们作他们的,咱们作咱们的。不拘四言五言,长歌短歌,我今日也不限你们用韵,咱们也不要讲究那些位次尊卑,只管依各人才学随意而作,但图个热闹罢了。”
凌清辉笑道:“母亲想要我们怎个作法?”
太后早有预备,拿出一支宫制芙蓉花说:“不如就击鼓传花,传到的人吃一杯酒,作一首诗,作不出诗,说句前人诗文也可,歌舞奏乐亦可,如何?”
大家都道:“理当如此。”
于是便点张翰林上来誊抄,齐尚宫背对大家立在阶下击鼓,鼓点一响,太后将手中芙蓉花递给荣安公主,荣安公主又传给下一人,到皇后时正好鼓停。
皇后笑道:“偏我运气好,中了个头彩。”便饮了一杯屠苏酒,沉吟少时,念道:“煌煌鸾凤驾,火树照银花。四海承平日,春风入万家。”
众人齐赞,须臾鼓点又起,传了半轮,到淑妃手上停了。
淑妃起身笑道:“嫔妾总共才认得几个字,着实为难,能不能找人替作?”
太后指着她笑道:“你这调皮孩子,又要找你嫂子么?她今日也在席间,兴许待会儿花也到她手里呢!”
崔玉德起身福了一福,一本正经地说:“太后所言极是,妾身肚子里那二两墨水,早被茶饭冲淡了半两,剩下那一两半还得留着急用呢!”
众人都笑起来。
淑妃也笑着摇摇头,支颐想了一想,缓缓念道:“上元彩灯里,金吾甲胄明。瑶池阿母降,花赐不夜城。”
太后抚掌大笑。
陈昭容接到花时悄悄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吃一杯酒,提笔一挥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