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岚接着就把自己想到的计策说了一遍。
陆清莹听完之后仔细想了一回,竟然觉得此计颇为可行,若是好生谋划,保住她的孩儿当不是难事。实在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然这般聪明,一转眼珠子就是一条计策,她不由感叹道:“父亲曾与我说过,宝儿你聪明绝顶,可惜不是个男孩儿,否则必可保我长兴侯府几十年长盛不衰,我原来还有些不相信,如今却是信了。”
陆清岚不由赧然,她没有陆瀚说得那么神,不过是前世经历了太多阴谋,对阴谋更为敏感罢了。
姐妹两个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陆清岚起身告辞。
陆清莹道:“咱们姐妹难得这般说说话,你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陆清岚笑道:“大姐姐你是怀着身子的人,该当好好休息,不要多思多虑伤了身子才好。”
陆清莹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挽留,她把陆清岚送到门口,陆清岚道:“要不我叫人给大姐姐送些保胎的药来吧。”
大房少有产业,所用的药材都是从侯府公中领取,如今明面上是冯氏生病,自不能领取保胎的药材,陆清莹为了保密,又不能叫人出去采购以免落入有心人眼里。所以这药材的来源真是一个大问题。
二房就不一样了,纪氏手里就有专门的药材铺子,所以什么样的药材都能自给自足,陆清岚以给大伯母送药材的名义夹带私货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保胎的药材送过来,又不会引人注目。
陆清岚正是因为明白大房的处境,才会委婉地提出这个建议。
陆清莹知道这个时候矫情不得,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此,就有劳宝儿妹妹多费心了。”
陆清岚道:“都是自家姐妹,大姐姐不必客气。”
离开了陆清莹的院子,陆清岚心里百味杂陈。前一世她并未记得陆清莹有怀孕过,或许是她如今世一般怀孕了,却被韩王妃害得早产了,这些她都不知道。不过这一世,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陆清莹回到了侯府保胎,她就一定要想法子帮她保住这一胎。
她之所以这么重视陆清莹的孩子,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帮大皇子登上皇位。若这件事成功了,萧少瑜就是皇帝。那么陆清莹腹中的孩儿就是未来的皇子,将来就是陆家最大的依仗。
否则,长兴侯府就是功劳再大,也只是给定国公府做嫁衣裳。从定国公府现在就开始算计长兴侯府来看,陆家和韩家早晚有一场龙争虎斗。
更何况,前世她一直没有个孩子,孩子对她来说简直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所以她分外不能忍受戕害孩子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是那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生孩子总得需要一个男人吧,她又上哪去找那个男人呢?
前世的经历,让她对男人,实在是缺乏一些信心。
第二日,她就去找陆文廷打听李玉的情况。陆文廷道:“李玉的病已经有起色了,如今这件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难道你不知道?”
陆清岚这一阵子生怕听到他挂掉的消息传进耳朵,所以一直避免去听关于李玉的任何消息。她有些奇怪地道:“不是说病得很严重吗,怎么这么快就峰回路转……”
陆文廷道:“听说是李延从周国请来两个佛郎机的传教士,给李玉吃了几片药片,李玉的病就见好了。那两个传教士金发碧眼,鼻梁很高,眼窝深陷,据说双腿都不会打弯……”陆文廷越说越兴奋,“还听说那传教士信奉一个奇怪的夷教,既不是佛祖也不是三清,而是什么天主还是什么的,很是奇怪,如今满京城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两个传教士的事呢……”
陆清岚接过话茬道:“天主教?”
陆文廷又道:“对对对,就是天主教。”又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清岚哼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学无术?”陆文廷不爱读书,她没少借此嘲笑他。陆文廷有些不忿,妹妹的厌学程度比起他来还要更上一层楼,可他却知道妹妹绝不像外头传的那样不学无术,而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他就奇了怪了,她的小脑子是怎么长的。
陆清岚却在喃喃道:“天主教吗……”
原来自打大齐建国以来,从佛郎机漂洋过海来了不少的传教士,想要将耶稣基督的神恩传遍这块古老而又神秘的东方大地。不过自打齐国太宗朝以来,一直推行闭关锁国的国策,太宗认为中原泱泱大国,物产丰饶,无所不包,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无需进行对外贸易。若论宗教,儒释道三教也完全够民众们信仰了。必须谨守华夷之防,以免子民被这些长相怪异的夷人给教坏了。
因此大齐并不欢迎这些传教士到齐国来传教,反而是大周国策较为开放,所以传教士们往往都去了大周传教。
前世陆清岚在宫中闲极无聊,出于好奇,曾同萧少玹一同听过几位传教士神父进宫讲道,她对异国的神十分感兴趣,甚至曾一度有过归化天主教的想法。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她知道这些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东方大地传教的神父教士,每一个都是信仰极为虔诚的,而且他们普遍博学多才,才能出众,精通天文、历法、算学等多个学科,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说起来,对于太宗皇帝闭关锁国的政策,她是并不怎么赞成的。她觉得这样的人才不加利用乃是国家的损失,就该像周国那样兼容并包才是发展的王道。
且说南安侯府渐渐传来好消息,李玉的身子骨一天一天好了起来,过了半个月竟然已经完全好了。
京城中人啧啧称奇,都在讨论这西洋的医术不简单。陆清岚听说之后,也终于放下心来。
李玉能活着,她也就安心了。
又过了几天,李婷给陆清岚发来帖子,请陆清岚去南安侯府做客,这次李婷没有请旁人,只请了陆清岚一个人。她反复思量之后,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李婷。
到了十月底,天越来越冷,姑娘们尽管不愿意,也抵不住寒冷的侵袭,先后换上了冬衣。十月二十是陆宸三十五岁的生辰,因为不是整寿,陆宸一早就与纪氏商量好了,并不大操大办,只请几个故交好友通家之好小酌几杯也就是了。
陆清岚送给父亲一个亲手绣的笔袋作为生辰礼,陆宸见那个笔袋针脚细腻,配色大胆,绣得极为精致,不由大为高兴,啧啧称奇道:“咱们宝儿真是长大了,连针线都这么出色了。”
纪氏也好奇地拿了那个笔袋来看,她本来忖度着陆清岚年纪不小了,眼看着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也该请个好的绣娘好生教教她针线了。不过看过她的针线之后,纪氏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陆清岚这一手针线功夫还是前世练出来的,不过今世她实在是太懒,一年到头也懒得动手做一样小东西,所以连纪氏都搞不清楚她做针线的水平。
到了晚上,陆宸的几个同僚以及发小来了,纪氏亲自下厨给他们张罗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陆宸又请了陆瀚和陆晔前来作陪,众人也不谈国事,只说些风花雪月,正自得趣,陆宸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面色古怪地道:“老爷,外头来了一位公公,说是从长禧宫来的,奉了三公主的命令,来给您送寿礼来的。”
陆宸一愣:“有这回事?”三公主竟然知道他的生辰,还派人送来了礼物,这可真是稀奇了。
毕竟是宫里送来的,陆宸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去,到翠峰苑的门口,就看见几个太监刚进了门,带头的一个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那匣子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古朴雅致一看就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