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吩咐了侍者好生照顾她们母子,以及为孩子取名之后,他便整理衣冠,踱步离去。
她瞧了他的背影很久,一直目送着他走出殿门,连气息也是消失不见,很多话想要说,但终究还是一同烂在了心里。
等那些侍者纷纷去准备滋养药物之时,她望着怀中的孩子,沉默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姜太安。
太平长安。
很好的寓意,她能够在第一时间明白他为孩子取此名的含义。
可还有许多东西是她不明白的。
譬如九妃之中她姿色最好,身份最高,才情最大,又居后宫首位,却为何在很多时候受到的关爱还不及他对侧妃的一半之多。
若是实在不爱,当初不娶便是。
女娲氏圣女这一身份虽极具分量,但却并非唯一,每一代都会设立八个名额,以当代女娲后辈中天资实力最为出众,有望振兴种族的八名女子担任,除此之外,还有十六圣子等等,她不过是女娲氏八大圣女之一,且在接任圣女之位时,他已经快要坐上第八任炎帝的宝座。
所以那时他若是下定决心拒绝联姻,女娲氏高层即便动怒,也不会冒然对他和神农氏出手。
可他由始至终都未曾说出一个不字,不管是在人前还是私下,他都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新婚之夜,他也不曾刻意冷落她,而是与其共度良宵,也就是那一刻,姜榆罔这三个字在她的心中彻底占据了无可替代的地位,她开始畅想着两人的美好未来。
可那未来,真的迟迟未来。
五百年春秋,转眼逝去,恍然不觉间,铜镜前的她竟也生出了丝丝银发,眼角亦是有些许皱纹浮现。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
毕竟华乐兮也拥有接近神皇的修为,纵使多年以来因为诸多烦闷心事而提前出现老态,但这种老态也会被限制,不会太过离谱,所以她的面貌看上去仍旧不超过三十岁,银白发丝也不过十余根而已,依然不失风韵,只是不再绝代。
可关键在于她的心也在渐渐老去,不再充满希望。
无尽的落寞与失意下,这个曾以自身风华倾倒无数青年才俊的绝美女子愈发像个木偶,不笑不痛,不悲不喜,无人来寻她时,她便始终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梳理发丝。
知为谁。
也不知为谁。
不管是青丝还是银发,一并梳理。
一如她不再纠结因果,不再在乎因果。
。。。。。。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月中帝子隐真香。
枫林碧水浅淡妆。
灯下天姿人不识。
唯对铜镜自心伤。
此伤有谁见?
此伤有谁知?
他见。
他知。
他至。
华乐兮不知道姜榆罔是何时来到她身边的。
但她在铜镜内见到那个熟悉却又陌生,想见却又不想见的身影后,她本古井无波的心境立时出现了动摇的迹象,不敢她如何凝聚心神,如何运转法力,都无济于事。
何以如此?只因她在五百年前偶然邂逅那个名为姜榆罔的年轻人时,便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一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