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于淮舟回到景湖镇,过了一月似乎一切恢复正常,直到快到仲秋之夜。
今年没有京城来的催回家书,和寄来的月饼盒了。
那夜情绪溃提,于淮舟将殷渔赶回院子里,自己在飞花阁绕竹斋里坐在榻边肩膀发颤上气不接下气。
泪洒一整夜,黑百灵在窗外听了一整夜。
岁月骛过,于淮舟已到花甲之年。
赵九和赵五如今也是跟在身边,除了这主仆三人,院内如今长住着的也就殷渔和谢意夫夫、宿野夫夫,还有一个小诺布。
这几人依旧是从前的样貌,从未变过。
不知是不是商量好,院中几人在某一天里都化成自己年老模样,吓了小诺布一跳,逗得于淮舟哈哈大笑。
“原来老了都和笃笃一般丑。”于淮舟笑的眼角几根大褶子绽开了花,缓着气摆了摆手,“行啦,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变成如今这样我看不习惯,且不是提醒笃笃自己年纪大了么?”
自己便罢了,于淮舟不愿意瞧见殷渔几人为了自己变成这般衰老摸样。
且一群老头儿四肢强健,上个楼梯健步如飞,扛米劈柴挑水反掌之易,粗气都不喘一口,这场面实在是诡异。
“出门?”谢意瞧向自己对面坐着喝茶的殷渔,轻声问道,“师兄准备带淮舟去哪儿?旅途劳累,且赵九、赵五如今亦不方便,淮舟身子是需要仔细顾着的,不如我和阿霁陪着去吧?”
“都不带。”殷渔轻轻摇头,“就我和笃笃,出去玩玩,他闲下来便乱想,出门叫他有事可做,心中也好舒坦些。”
殷渔和于淮舟出门过后一个月的那个清晨,赵五没能叫醒睡梦中的赵九,又过大概四个月,宿野傍晚去叫赵五吃饭,没能敲开那扇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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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礼操办,谢意受了赵五的托,将二人魂魄一同送出,这个消息没有传到旅途中那两人耳朵里。
众人心里都是闷闷的,院内不同往日,再没有高谈欢笑声音传来。
殷渔夫夫的路途,持续了近五年,山川河流、天下美景大多走了个遍,于淮舟的身子逐渐跟不上本就缓慢的路程脚步,马车调头,二人回了京城于府。
“头发又少了些。。。。。。”
“脸都朝下松了。。。。。。”
“我方才打算做什么来着。。。。。。”
“牙又掉了一颗。。。。。。”
“哥哥,笃笃是不是很丑。。。。。。”
“我明明与你说过的!”
“我就放在这儿的,你能不能别乱动我的东西!”
“什么叫我记错了!就是你根本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笃笃这般,你殷渔不也瞧着烦了么?!”
不愿怀中这小人焦虑,今日殷渔便将自己也化作老态模样,却好心办坏事,叫于淮舟暴跳如雷,非说殷渔在讽刺自己。
后来被赏了一床被褥枕头后,殷渔被赶出屋内,心中忧心,此刻将人重新拢入怀中,心中稍安。
背后本就虚虚环着自己的手,忽然无力垂落。
杏眸睁大,一滴滚圆的泪珠接连着好几滴砸落在怀中人银白长发。
“呵额。”
谢意捂着自己心口,猛然从榻上坐起身,喘着粗气。
“先生?”蒋霁愣了一下,立即跟着坐起,蹙眉将谢意身子扶稳,叫他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谢意一手顺着胸口,缓了两口气,摇了摇头翻身而起,拉着蒋霁便抬腿下榻:“咱们入京一趟。”
小诺布被从睡梦中捞起,院门落了锁。
漆漆长夜,淡金神灵之力驱车,马车如飞一般朝景湖镇外疾驰而去。
一夜一日,此时明月高悬,京城于府大门被叩响。
半晌之后府门缓缓拉开,府内门前站着那高大男子长发凌乱,面上苍白,杏眸空洞,身子摇摇欲坠,几欲破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