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们就笑道:“苏西来了陈乡长后啊,全乡的人都喜欢赚钱了。原来你家一个鸡蛋换我家一把盐,现在鸡蛋是鸡蛋,盐是盐了。”
大家就一阵哄笑,其中有人说:“这就是经济啊。”
三天的会议最后的结局就是我负责招商引资,郭伟宏观调控。我在心里狠狠地日了一遍郭伟的祖宗。
散会后刚到办公室坐下,进来几个干部,笑嘻嘻地说:“陈乡长,你的招商引资先把我们引进来吧。”
“你们有什么想法?”我问,头也不抬扔给他们几支烟。
“郭书记说,新乡政府要建一个农贸市场,陈乡长啊,你能不能给我们一块地,我们想在农贸市场建个小房子。”
“乡政府不是要建家属楼吗?你们在农贸市场还建什么?”
“家属楼只能住人,农贸市场才能做生意啊。”
“你们当干部的,做什么生意?”
“我们不做,家属可以做吧?我们一个人这点屁工资,养不活一家人啊。”
“你们这些干部,一天到晚想着做生意,怎么干好工作?”我质问他们,心里并不排斥他们的想法。
“陈乡长你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干部,过的日子不见得比农民好。你想想啊,我们就因为挂着一个干部的头衔,名下没一分土地,单靠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混不下去啊。”
我气愤地说:“老百姓没一分钱工资,不照样活得好?”
“这不就是老百姓与干部的区别吗?要不,怎么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干部嘛。”他们哈哈地笑起来,互相打着火点烟。
“这样吧,你们先等着。乡政府主楼开工建设了,再考虑农贸市场的事。”我说,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做好手头的事,到时候,乡政府会有一个统筹安排。”
干部们嘻嘻哈哈地出去了,有个年老点的干部走到门边回头冲我一笑说:“陈乡长,晚上来家里吃饭,我叫你嫂子搞几个野味,我们喝一杯?”
我摇头拒绝,我与这些干部厮混了将近五年,他们只要一抬起屁股,我就知道他们会拉什么颜色的屎!
看着天色已晚,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乡政府,房间的灯亮了起来,远处地头不知道谁燃起了一堆火,在暮色苍茫的天地间,一股烟火味飘过来,顿时勾起埋藏在心里的一股淡淡惆怅。
这样的情景我已经见过了五年,我在无数个薄暮时分站在寥廓的田野里,看四周田间地头的烟火,感受人间的喜怒哀愁。
月色上来了,如牛奶一样盈满了所有的空间。心刹时宁静下来,眼睛看着月影下斑驳的月光,鼻子里闻着一丝丝一缕缕的花香,心澄明得像月色一样,纯净而透明。
草丛里的虫叫了起来,一只老鸦,扑棱着翅膀从我头顶飞过,丢下一声凄厉的叫声。老鸦叫,就有人要去了!据说,老鸦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我的眼睛扑捉着老鸦的去向,老鸦在遥远的地方再叫一声后,消失在夜空里,再也看不到踪迹。
突然听到一阵马达声,接着就看见郭伟的车灯亮了起来,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破夜空。一阵轰鸣,他的车越过乡政府门口的石桥,也消失在山的拐弯处。
不远处一扇敞开的窗户里飘出《乡愁》的音乐来,逗引着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蔓延在脸上,流过我快要沟壑纵横的脸颊,心莫名其妙地痛了。
枯树、老藤、黑鸦、小桥、流水、人家!在这夜色弥漫的大山里,我如同找不着巢的夜鸟,几乎就要从飞翔的夜空里摔下来。
五年了!我感叹着,抹一把泪水纵横的脸。我的生命已经与苏西乡的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五年里,有多少悲苦?又有多少欣喜,都在这一霎哪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留在心里的一股淡淡哀愁,驱之不去!
站了一阵,鼻子里闻到一股混着烟熏火燎的腊味菜香,肚子里就一阵咕哝,我知道自己饿了,于是拔腿去盘小芹的超市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