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天都黑了。
皇极殿面圣的臣子陆续跪安离去,孙平带着宫人进来掌了灯,夏侯彻抬头望了望天色,“凌波殿还没有消息过来吗?”
孙平摇了摇头,又道,“奴才差人去瞧了瞧,说是这会儿钰嫔娘娘一直高烧不退,太医们都用尽了法子了。”
夏侯彻烦燥地合上折子,起身道,“去凌波殿。”
过去了一进门,便看到宫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见沁芳从里面端着水出来便问道,“人怎么样了?”
沁芳一想到里面的人那般模样,一时也忘了尊卑之分,说话的口气不甚好,“身上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又热得像火,能好到哪里去?”
孙平正要出口训斥,夏侯彻人已经进了屋内去。
苏妙风连忙起身见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侯彻微一抬手,示意她免礼,冷眼一眼王太医等人,“在这里一下午了,人没好倒越发严重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太医们连忙跪下道。
钰嫔本就体质畏寒,受了这么重的寒气,又加上刚刚小产,他们虽已尽力救治,可是人一直不见醒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苏妙风坐在床边,擦了擦凤婧衣额头的汗,心疼地说道,“当时若再晚一点,只怕捞上来的就不是这样,而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了。”
夏侯彻自然听得出苏妙风这是在指责他,但这会儿也没有心情去追究什么,只是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晚朕在这里看着。”
苏妙风欠身行了礼,“臣妾告退。”
夏侯彻坐到床边探手贴上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这烧得比上次还厉害,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罢了,你们去外面候着,朕有事再叫你们进来。”
太医们一听如获大赦,赶紧退出暖阁去候着。
夏侯彻将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掌心贴在她的背脊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给她,只希望让她的情况好转一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察觉到她身上热度降下来些,方才收了掌力。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无奈地叹道,“素素,你真是朕命里的克星啊!”
这么些年,除了当年在长春宫的恶梦,他都忘了什么叫害怕了。
可是,她却两番让他领略到了害怕的滋味,他怕她会死,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宫里的女人不少,死过的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人会让他紧张成这般。
里面的人一直不出来,沁芳想再进去又被孙平拦下了。
“里面就交给皇上吧,你们也都休息一下。”
“交给他,还嫌害得人不够吗?”沁芳愤然道。
“沁芳姑娘!”孙平面色一沉,斥责道,“你家主子病重,你着急,皇上也着急,可你也不能就忘了你做奴才的本份,再那般没轻没重地说话,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沁芳咬了咬唇,只得道,“奴婢口无遮拦,知罪了。”
“钰嫔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孙平安慰道。
说罢,望了望寝室紧闭的门又叹了叹气。
他不知道皇帝这样紧张一个女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帝的恩宠是一把双刃剑,他能带给女人荣宠,也能带给女人灾难。
如今这后宫里是一下清静了,只怕明个儿早朝,前朝恐怕还有得闹了,要知道那帮老臣催着皇帝绵延子嗣,已经催了好些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却又被兰妃给害得小产了,定国候府怕是要被好一番弹劾说道了。
这么一来,靳太后再想扶持兰妃为后,只怕前朝臣子也不会答应,让这个一样心肠狠毒的女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不得不说,有人的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