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没有一滴泪,八年过去了,这泪早就化成了恨,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她此刻,多想手中有一把刀,狠狠的刺入他的身体,然后用他的血,祭奠那些被杀戮的人。
然而,她现在还不到时候,这条蛇藏着这样深,作的孽绝不仅仅如此。
“顾府那一大笔钱,只怕也是落在你的手中。”
“没错!”
老肃王得意一笑,“老齐王实在太过蠢笨,以为有了银子就能造反,殊不知银子只为其一,拳头硬不硬才是关键。所以,本王只能勉为其难的接手了。怎么,你心疼了?”
“你怎么知道顾家有惊世之财?”
老肃王鬼魅一笑,“本王的眼线,遍布万里九州,连镇西军都能按插进去,一个小小的齐王府,又有何难?那老家伙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出本王的法眼。”
顾青莞心中一紧,脑中有什么划过,“那么,太子中毒,被追杀,都是你所为?”
“确切的说,应该是刘健所为,而我只不过是在后面出了一把力。不过刘健这人,实在是无用的很,本王给了他这么多的银子,这么多的兵马,他竟然都没有杀死老八。”
“所以,你就把他的妻儿充了军妓?”
“不成功,便成仁,他将皇帝、朝庭的目光都引到了西北,掐住了镇北军的喉咙,老夫岂能容他。”
顾青莞当即明白过来。
亭林中毒一事,皇帝下令肃清各个商队,断了他的财路,为泄私愤,他出此恶招。
龇牙必报之人,连骨子里的血,都是冰冷的。青莞深吸一口气道:“李公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肯替你卖命?”
“问得好!”
老肃王无声无息的放下酒盏,起身走了两步,反剪双手,轻描淡写道:“他是李成一的徒弟,幼年入宫时得罪了某个贵人,李成一曾救他一命。”
青莞恍然大悟。
既然是人情,早晚是要还的。李公公服侍皇帝几十年,忠心耿耿,主仆情谊非同寻常。
皇帝暴毙,他心痛如裂,唯有一死。然身死,心却不甘,必要留下点什么警示世人。
不知道黄泉路上,李公公与宝庆帝相遇,主仆二人会是怎样的场景,是一笑泯恩仇,亦若反目成仇?
她不得而知,也不想而知。当一切真切,大白于天下时,青莞只觉得一切了无生机。
人,只有一次生命,皇权高高在上,操纵世间一切;百姓命若蝼蚁,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他们的命运,就是那只被提了线的皮影,所不同的是,他们演的是自己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她突然明白,若没有苏子语的那一箭,她也活不过宝庆三十三年的冬天。
早在钱、盛两家为太子效命时,就注定了今后的命运,她的命运,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宝庆帝,废太子,盛家,钱家,李公公……也逃不脱命运的摆弄,尽管他们中有俯视天下的,有雄才大略的,有忠心侍君的,有施恩报恩的……最终都殊途同归,统统是老肃王棋盘上的棋子,也是他
手中的木偶。
可悲吗?
何其可悲!
那么老肃王又是谁的木偶?青莞悲痛到极致,反而冷清了下来,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操纵万千人性命的刽子手,目光浓烈的似渗出血来。
忽然,耳边传来歌声,却又不似歌声,像是一种口号,又像是经语,青莞凝视细听,方才听出有人在唤两个人名字。
“太子爷……张云龙……张云龙……太子爷!”
心底仿佛有什么涌上来,青莞眼眶一热,泪夺眶而出,她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老肃王的身边,目光看向无边的暗色,轻声道:“老王爷,你听,这震耳欲聋的呼声,你怕吗?”
“怕?”
老肃王哈哈大笑,眼中笑出了眼泪,“本王这辈子,从来不曾体会过怕字。也根本不去想死后入天堂,还是修罗地狱,小丫头,你说我会怕吗?”
顾青莞目光变幻。
“更何况,我还有你在手上。”
老肃王目光一凛,冷笑道:“小丫头,别想太美,虽然那人姓盛,但盛家军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想挡住我儿子的铁骑,只怕是难,不信,我们等着。”
顾青莞愣了片刻,双手忽然握拳,轻蔑而冷傲道:“如此,老肃王便没有退路了。我敢保证,他便是死,也是会挡住这三十万铁骑。因为,这皇城里有我!” 我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他必会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亲人筑起一道铁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