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侧,听他头一句便问太医:“她现在有孕将近九个月,即便出了事,孩子也不会有事吧?”
心里霎时间就是一个咯噔。
太医额头微微冒汗,谨慎的斟酌着措辞:“这,多半是如此,但凡事也难免会有例外……”
皇帝已经烦透了王氏那个蠢女人,连带着对三皇子和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那个孩子都没了期待,没等太医说完,便向皇后道:“朕以后不想再听见她的任何消息!”
“以皇嗣来胁迫朕,更是胆大包天——告诉她,等她生产结束,王家人要因为她的大逆之举跟她一起升天!”
皇后为之悚然,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恭顺,低下头去,滴水不露的应了此事。
而皇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
王氏闻讯之后果然大为惊惧,继而悔痛不已,挺着肚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眼见事无转圜,又哀求放自己母家的人一条生路。
皇后没有办法给她任何承诺,亦或者是安慰,甚至于连转达都无法做到。
因为她了解皇帝。
人都说冠军侯性烈如火,但很少有人意识到,皇帝其实也是这样,
冠军侯在宫里长大,是皇帝亲手栽培的可以去驰骋疆场的自己,他是皇帝性情的投射,是无需伪装的皇帝。
二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皇帝身处在一个特别的位置上,需要克制自己,但是冠军侯少年意气,神锋太俊,不需要收敛。
王氏用皇嗣来威胁皇帝,极大的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而王氏也好,王家也好,都没有让皇帝克制自己的资本,所以她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皇帝最直接的性情反馈。
居然敢威胁朕!
贱人,你让朕不痛快,朕一定让你更不痛快!
王氏现在的痛苦和悔恨,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他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口谕告知王氏的当晚,她就发动了。
皇后坐在殿外的椅子上,听她在内殿重复千百年来女人不间断经历的痛苦,神色平静,不露波澜。
有婴孩的啼哭声传来。
她精神略略一震,很快便见产婆抱着新生的孩子出来,一掀襁褓,献好似的给她看:“回禀皇后娘娘,是位小皇子!”
皇后先吩咐守在旁边的另一个产婆:“抱小皇子进去,叫王氏看看——别交给她,只让她看一会儿便是了。”
那产婆恭敬应声,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进了内殿。
皇后这才发作头一个产婆:“这么冷的天气,抱一个新生的孩子出来做什么,当皇子是可以赏玩的东西吗?拉下去,给她二十杖!”
产婆被人拖了下去,周遭一片寂然。
皇后目光环视一周,沉声道:“都竖起耳朵来,把这句话给我记住——王氏有罪,终究是王氏自己的罪责,但皇子始终是陛下的骨肉,不容任何人轻看!”
侍从们纷纷低头应声。
皇后没再言语,也没有入内,在殿外等待了一刻钟之后,才摆一下手,示意掖庭的人入内。
如是又过了片刻,掖庭的人来复命:“皇后娘娘,王氏已经就死。”
皇后颔首道:“知道了。”
又起驾往未央宫去。
进殿之后,言笑晏晏:“臣妾恭贺陛下,又得皇子。”
皇帝思量了一下,说不上有多高兴的道:“齿序第五……还是交给张氏抚育吧。”
张婕妤,便是被皇帝下令抚育三皇子的人。
皇后自无异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