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骂完之后便不再出声,反而是对面坐的那个山羊胡子同伴有些尴尬的怒斥,“你们雁芙楼是怎么做菜的?跟我们吹嘘菜的品质,菜的色香味,结果端上来的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吗?”
“客官,我让后厨给你们重新炒一份,您看如何?”
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今天是请客,也不愿这样闹下去,点头让小二把菜重新上一份,再说这雁芙楼每年供应的茶叶,颇有独到之处,市面上竟闻所未闻,这让浸淫茶道数十年的宋时文,感受到了别样的风味。
“老饕兄,喝口酒消消气,厨子一时失误在所难免,咱提笔写字还免不了错上几个呢,何况是做菜。”
那位短须黑脸的老饕,淡淡地笑了一下,吃人嘴短,倒是不好生气,可是既然名声吹出来了,你达不到也不能相差这么远啊!
“宋兄分析很是精辟,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猪腿肉做得好吃,甚是不易呀,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烹小鲜不会处理政务简单呀~”
酒楼的顾客不再关注那两个人,今天这样场景基本上没有见到过,更多时候见到的是一身光鲜亮丽的华服雅士,大呼小叫地吼着好吃、好吃,那模样如同乡下人第一次进城的样子。
赵信看这样子,心下放松,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目光收回时,桌上有序地摆着六个光洁溜溜的盘子。赵信别扭地看着正舔着一根筷子的陈太忠。
陈太忠一脸的赫然,“我观赵兄胃口似乎不佳,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我这不~”
赵信:“。。。。。。”我就是多看了几眼闹事的人,你就得出结论我食欲不佳?
赵信正准备让小二再上点菜,哪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又闹起来了。
“娘的,你们雁芙楼这是糊弄二傻子吗?把自己吹嘘成西南第一,结果端上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短须黑脸的老饕已经顾不得山羊胡子的面子了,现在这是店大欺客呀!
远处赵信,起身冲出去时低呼一声,“遭了!”
陈太忠起身比赵信慢,腿甩得比赵信快多了,果然不愧临川府抢食第一人!
陈太忠走近老饕他们那一桌,桌上一盘散发着热气的菜,正是他昨晚赞不绝口的溜肝尖,“大叔是觉得这道菜味道不对?”
老饕睥睨了陈太忠一眼,“味道对与不对尝过就知道,若众位都觉得对,那雁芙楼就不要张口西南第一,闭口冠绝大乾!早点把招牌取下来,两斧子劈了当柴火,还能烧一盆洗脚水!”
陈太忠伸出手指,也不怕烫,捏起一片肝片,越嚼越香,手指不禁再次伸出,随即反应过来时候不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出言说道,“这溜肝尖的味道~”
“陈兄!”
赵信一声爆喝,把包括陈太忠在内的场内众人都吓了一跳,赵信顾不得吓人,实在是担心陈太忠那张嘴说出不利的话,就那张只顾吃的嘴,能尝出东西好吃与否?
“在下雁芙楼少东家,赵信!”赵信向着老饕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自顾自地用桌上干净筷子,尝了一下,果然,从看到这份菜是溜肝尖的时候,赵信心里就知道,今天这事真不能怨别人。
这道溜肝尖菜,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吃了之后都得竖大拇指,但是在真正的老饕面前,其中细微的差别就会被无限放大。
“诸位~”赵信向在坐所有客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这道溜肝尖,应该是出自一位学徒的手艺,所以火候有些差,这是我雁芙楼工作没有做到位,小二!”
赵信叫来小二后说道,“今天惊扰了在场诸位,给每桌客人上一壶酒赔罪,然后撤下这道溜肝尖,要退菜还是要换菜,听客人吩咐,接下来三天,来雁芙楼宴饮的客人,每桌送一壶酒,算是给前几天点了溜肝尖的客人赔礼!”
“最后,鉴于这位大叔能以极快的速度分辨出溜肝尖的细微差别,在下十分佩服,今天这桌免单,我再去亲自炒一盘出来,最后雁芙楼将赠送一道刚研发出来的新菜,请客人品评!您看如何?”
老饕诧异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稚嫩少年,人长得嫩,手段可不嫩呀!
没看满酒楼的人都在欢呼吗?舔啥的都有。
“雁芙楼不愧西南第一,连少东家做事都这么大气!”
“这少东家年纪轻轻,为人这般实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雁芙楼冠绝大乾!不仅是菜做得好吃,东家人品比菜品更好,我要吹爆!”
“也不知道这少东家有无良配,我孙女今年刚及笄,年纪倒是相配,看来待会儿得去找掌柜打听一下。”
老饕点头同意了,这少东家啥都铺垫好了,自己要是说句不行,恐怕这少东家只需要双手抄在怀中,然后这些吃饭看热闹的人就能把自己撵出去!
“两位,新菜品需要一点时间,还请两位移步雅间。”赵信说完就向后厨走去。
这时候山羊胡子宋时文,很是满意这少东家的安排,免费,还有新菜,还雅间高坐,把自己和老饕整得服服帖帖的,活该他雁芙楼是西南第一呀!
山羊胡子宋时文和短须黑脸的老饕被安排在雅间,吃着小凉菜,嘬着餐前小酒,这些且不提。
赵信走到厨房,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廖掌柜,赵信的脸色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问了一句溜肝尖是谁做的。
廖掌柜脸色一变,眼角撇向左前方那个灶台的年轻人。
“廖掌柜,我只是想用原料炒一份溜肝尖,你这是怎么了?”
“哦,哦,哦”廖掌柜神色稍缓,带着赵信前去灶台。
赵信看了一眼切好的猪肝,刀工仍然没有问题,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猪肝泡水,用手轻揉,嘴上问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