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语宛如邪魔的呓语,以太的辉光在她的体表闪灭不断,她觉得自己就要过载损坏了。
“可是……”
她用力地摇头,否定着这一切。
“我才是你的女儿啊?”
泰达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说道,“看看你的周围。”
她转过头,一个又一个被废弃的人偶倒在了一起,它们的眼瞳空洞,如同死去了一样,密密麻麻,堆满了黑暗。
恐惧抵达了峰值后,她的情绪变得麻木不堪,她记得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可眼下的苦痛也是同样的尖锐。
她不明白,泰达曾经对她那么好,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残忍,只因自己身份的不同吗?
泰达缓缓地关上了门,所有的光芒也在一并消失,她狼狈地爬了过去,可还是没能阻止房门的关闭。
用力地敲打着房门,不断发出恳求的声音,可门后没有任何回应。
她害怕地缩在角落里,艾缪这时走了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没有人知道,艾缪并没有外表的那样乖巧,相反她是个狡诈、撒谎成性的孩子。
炼金人偶的可悲身份让认识她的人,都会带上了几分同情,而她表情的麻木与语气的冷漠,也令她的谎言变得天衣无缝。
伯洛戈在艾缪与泰达的口中,都曾听过这段故事,但两人都没有说实话,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是那一天,你出现了。”艾缪低声道。
爱丽丝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不是吗?”
艾缪没有回应,她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
泰达来了。
当泰达再次打开房门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安静地坐在人偶的尸体之上,就像另一具人偶。
泰达问,“你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嘟囔着一句话,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我不是谁的替代品,我不是……我是特别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如同魔咒一样,她强迫自己相信着。
幻觉轰然坍塌,一道岩壁挡住了去路,艾缪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她还是直直地撞向墙壁,然后穿过了它,熟悉的大门近在咫尺,她犹豫了片刻,敲响了房门。
脚步声从门后响起,随后门被推开了个小缝,缝隙里露出可怖的面容。
熟悉感不再,转而是一种令人惊惧的陌生,胡子乱糟糟地长满了他的脸庞,眼眶深深地凹陷,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瞳,闪烁着痴狂的光芒。
艾缪有些不敢认出眼前的男人,他是如此地憔悴,可嘴角又带着狂热的笑意,如同歇斯底里的疯子。
泰达久久地凝视着,他对艾缪现在的样子,没有什么评价,只是将门完全推开,“进来,虚域敞开太久,会被他们发现的。”
走进炼金工坊内,艾缪呆滞在了原地,曾经弥漫的机油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腥臭的血气。
她看到有粗大的血管从黑暗的角落里伸出,血液在薄膜下涌动、激流,藤蔓般的血肉纠缠在钢铁之间,它们反过来牵动着机械进行运转,地面上也覆盖了一层类似菌毯的血肉造物,细密的肉芽摇曳个没完。
艾缪隐约地能听到低沉的鸣响,仿佛有战鼓在黑暗里被敲击,与其一同而来的,还有轻微震颤的地面。
在这血肉的巢穴内,似乎有一颗无比巨大的心脏,此刻正沉睡在黑暗之中,难以想象它苏醒的时刻,会是什么模样。
泰达将身后的大门锁紧,虚域再度进入了封闭之中,以隔绝他人的窥探,至于眼下这扭曲喧嚣的一切,泰达并没有做出解释的打算。
“爱丽丝还好吗?”泰达毫无情绪地问道。
艾缪捂住了胸口,“她很安全。”
作为艾缪的缔造者,泰达早在见到艾缪第一眼,就猜到她经历了些什么,只有躯壳完全损坏时,才需要进行这彻底的重塑。
泰达并不关心艾缪,而是强调道,“你只是在借用她的生命,你如果不能保护好她的话……”
“我明白的。”艾缪冷漠地回答。
“那就好。”
泰达转身忙碌了起来,伸手拆开粘稠的血肉,将金属零件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