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都都知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这宫中想必没人会比罗都都知更了解太后的心思。”崔桃恭维道。
罗崇勋高扬起下巴,颇为自傲道:“这是自然。”
“那罗都都知应该很清楚,太后命我来此,是为了什么。想弄清楚虞县君的死因,就必须知道原本的现场情况。”崔桃接着道。
罗崇勋收起扬起的下巴,睨一眼崔桃,“难不太后说你是个聪明的。”
“谢公公称赞。”
罗崇勋听崔桃这么客气地应承,忍住嗤笑,“罢了,咱家就告诉你。你这么聪明,自然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乱说是会掉脑袋的。”
“省。”崔桃应承。
“虞县君仗着有几分姿色,深谙茶道,能博官家欢心,便屡次媚君惑主,进谗挑拨太后与官家的母子关系。今早太后顺路来此,便训教了她两句,谁知太后离开没多久,这人就死在桌底下了。
当时这屋子里是有点乱,咱家瞧着碍眼,就命人拾掇了一下,却也没动别的地方,过是清理了一下地面,规整了一下桌子。”
罗崇勋解释漫不经心,显然对于虞县君的死不甚在意,对于自己收拾案发现场的行为,也没有内疚或后悔的意思,压根不觉有错。
虞县君这住所,正南朝向,屋子宽敞明亮,室内各色陈设皆崭新精致,可见她颇圣宠。虽如今她虽是没有品级的县君,可打眼瞧她住的地方,却可以比过同殿其它两位美人,该是很快也会被晋封为四品美人。如此得宠的妃子,在宦官罗崇勋的眼里,竟然不是什么有份量的人物。
“我要知道具体都清理了那些东西,原来的状况如何。”
宫闱之内向来水深,崔桃知全貌予置评,现在她只管关注案情本身。
罗崇勋看眼身边的年轻内侍,那内侍忙告诉崔桃,当时有茶碗摔碎在地上,桌上的点心盘子都打翻了很凌乱。
崔桃细致问了多大碗,内侍惶恐地望一眼罗崇勋,似乎知该该说实话。
罗崇勋撇起嘴角看向崔桃,见崔桃目色波澜惊地瞅着他们,很冷静地在等待他们诉说答案。本不打算令属下道出实情的罗崇勋,突然改了主意,令属下直说。
“这么大的碗。”内侍用手大概比量了下,两手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一尺半。
崔桃面上淡然地点了下头,心里却唏嘘,那叫‘碗’么?他所比量的那直径都可以算是缸了,小缸。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崔娘子好生查吧。”罗崇勋表示太后那里还需要他伺候,转身就要走。
“那这原本伺候虞县君的宫人都在哪儿?我需要问她们话!还有我若在宫中行事,别人都不识我,该如何办?”崔桃问。
罗崇勋叹了一声麻烦,便留了他的属下齐殿头配合崔桃查案。
齐殿头便是刚才跟崔桃形容碗如缸大的年轻内侍。比起罗崇勋,他仅年纪轻,人长得清秀,态度也谦逊亲和了少。
崔桃跟齐殿头表示,她要进行细致尸检。
齐殿头应承,带属下将尸体上方的桌子移走,随即人就等在了外头,让崔桃有事可以喊他。
崔桃蹲下身来,将虞县君尸身展平,掀开裙子查看她的双膝,果然青紫了。虽然衣裳如今已经干爽了,但可见其衣裳的前襟褶皱较多,领口内侧沾有两片茶叶,胃部充盈。
再根据之前齐殿头只言片语的形容,大概可以猜测到,这位虞县君在生前,应该是被人按住后颈,擒住了双手,被强迫跪在地上,灌了满肚子的茶水。而且这茶水应该是热的,所以才会造唇和口腔的烫伤。
崔桃查看虞县君的双手,发现她指甲里有些微白的粉末,正准备请齐殿头给她弄一张黑纸来,就听外头有人通传说皇帝驾到。
崔桃缓缓放下虞县君双手之际,听到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齐殿头慌张跪地的叩拜声。
“你为何在这里?”脚步声乍然停下,随后就传来赵祯的叱问声。
齐殿头支支吾吾,倒没说清楚。他大概是想表明他受太后的命而来,可如今这光景,怕皇帝知道他受命于太后更加生气,为了护主,便不敢随便说话了。
“虞县君怎么了?”赵祯再度叱问,来的还是齐殿头的支支吾吾。
下一刻,门被狠狠地踹开,赵祯冲进屋内。
赵祯见到崔桃竟在这,先是一愣,随即看到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虞县君,一双眼睛瞪得极,显然被虞县君的死和她的死相给惊吓到了。
“虞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