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嚣降下了帷幕,叶宝葭头上顶着数斤重的凤冠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折腾了一日,此刻坐在毓宁宫的东暖阁中,静候天子的到来。
原本在侯府伺候的梨儿和桃儿一起跟随叶宝葭入了宫,卫婻又将自己的大宫女琉紫留了下来伺候,因此虽然身处偌大的内宫,叶宝葭倒也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
沉香木雕成的龙凤喜床上铺着百子被,床前挂着百子帐,四周悬挂着大红的龙凤双喜床幔,层层叠叠。
往外看去,整间东暖阁喜气洋洋。鎏金的大红门上贴着喜字,进门边的博古架上琳琅满目,中间摆着一支玉如意,意喻“吉祥如意”;靠东边的窗前是一张紫檀八仙桌,上面摆着红枣、花生等八盘干果,意喻“早生贵子”。
红烛静静燃烧,时间悄然流逝。
叶宝葭只觉得脑中的神经渐渐紧绷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
她骤然便绷直了后背,拢在袖中的双手下意识地便抓紧了衣袖。
屋内的尚宫、宫女们齐声见礼。
“你们且都退下吧。”卫简怀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这……奴婢们还要伺候陛下和娘娘……”有人为难地道。
“天地祖宗都拜过了,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剩余的朕都知道,”卫简怀不容违逆地道,“你们都退下,有什么事,朕自然会叫你们。”
“是。”
众人不敢再说,一连串轻悄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没了声息。
叶宝葭默不作声,只听得那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啪”的一声,龙凤绣金大红盖头被挑开了,眼前骤然一亮,一张俊朗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平常爱穿玄衣的天子今日身着大红镶金边的喜庆龙袍,屋内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柔光,和着那红色的喜气,冲淡了原本的凌厉。
叶宝葭心中一悸,饶是她已经看惯了卫简怀的脸,也被这不同寻常的卫简怀晃了晃神。
一双手朝她伸了过来。
那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有力,食指上还有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茧,那是卫简怀练剑时留下的。
“宝葭,现在你是朕的皇后了,”卫简怀的嘴角勾起,眼底带着笑意,“总不会还要害羞吧?”
叶宝葭抬起眼来迎视着卫简怀的目光,今日她化了盛妆,那眉心贴着花钿,眼角凤梢既深且长,鬓发边的珠钿微微闪动着柔和的光,将她整个人都衬得艳丽无双。
“陛下。”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将自己的双手放入了卫简怀的手中,那柔荑不盈一握,指尖的豆蔻如花般盛放。
卫简怀心头一酥,用力将佳人拉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口干舌燥。
帝后洞房的礼节很多,原本那几个尚宫便是留在此处引导帝后的,祭拜入食、行合卺礼、帝后释冕服、御常服等等。卫简怀嫌她们碍眼,把人赶走了之后,自己勉强记着礼部那几个老头子唠叨的话,一边祭拜一边入食,又自行用青玉合卺杯倒了合卺酒,两个人双臂交错,将酒送入口中。
不出所料,一杯酒入喉,叶宝葭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眼波盈盈,更添姝丽。
“宝葭,”卫简怀拥住了她,凝视着她的双眼,低声问道:“这些日子不见,可有想朕?”
叶宝葭嗔了他一眼,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卫简怀心中一喜,忍不住追问道:“想朕什么?”
“什么都想,想陛下射雁的英姿、想陛下烤的板栗、想陛下折扇的潇洒……”叶宝葭的嘴角似笑非笑,“当然,最想的还是陛下的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一连几句蜜语,听得卫简怀有些乐陶陶的,直到最后一句才回过神来,仔细砸了砸,品出了几分味儿来。
凑到了叶宝葭的耳边,他轻声道:“宝葭这是在埋怨朕吗?朕这是怕夜长梦多,若是你跑了,让朕再到哪里去找这样让朕牵肠挂肚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