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沉寂良久,顾钦原盯着门外的潇潇秋雨,最后让了一步:“我不会再动她,但是表兄也不可以娶她……至少,在回镐京前,不可以。”
只要表兄回了镐京,就会看到薛宝璋的美貌与才情。
等到那个时候,表兄心中,不一定还会有沈妙言。
君天澜垂眸,轻轻摩挲着墨玉扳指。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答应你。但你记住,绝不准再碰妙言一根汗毛。”
顾钦原咳嗽得厉害,可病态的脸上却带着浅笑:“好。谢陶!”
谢陶匆匆跑进来,满脸担忧地望向君天澜:“妙妙她……没事吧?”
君天澜摇了摇头。
谢陶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扶顾钦原起身,往门外走去。
顾钦原一路剧烈咳嗽着跨出门槛,谢陶几乎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他一手紧紧抠住门框,又咳了许久,才脸色苍白得离开。
花厅中恢复了寂静。
君天澜独自端坐,耳边是漫无边际的雨声,和一串串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当初逃亡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只有八岁,萧贵妃派出杀手,到处追杀他们。
在一座密林内,他和钦原一道,与那些保护他们的暗卫走散了。
萧贵妃的一名手下找到他们,毫不犹豫地拈弓搭箭,准备射杀他。
关键时刻,是钦原一把将他推开,用后背替他挡了那支箭。
箭头有毒,钦原最后虽然捡回一条命,身体却从此变得极为虚弱。
再好的补药,都无法改善他的体质。
很多前来问诊的大夫都断言,钦原他活不过三十岁。
三十岁啊,那本该是男人最辉煌的年纪。
花容战摇着折扇走进来,桃花眼中含着点点笑意:“大人,你来找我做什么?”
君天澜垂下眼帘,想要他准备一场婚礼的话生生咽进喉咙中,沉默良久后,只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过来看看钦原。”
花容战摇着折扇,像是会读心般,桃花眼中笑意更盛:“大人到底是听了钦原的话。”
“我别无选择。”
花容战偏头望向门外的落雨,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很多人,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而谢陶勉勉强强扶着顾钦原回到厢房,让他在床榻上躺下,皱着小眉毛准备去厨房给他煎药。
刚走了两步,顾钦原睁开眼,唇角的笑容十分虚弱:“我让人将你从国师府带回来,你是不是恨我?”
谢陶背对着他,低头紧攥着衣角,并未说话。
良久后,顾钦原轻笑出声,“我若是你,也会恨我自己。”
谢陶惊讶地转身看他,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闭上了双眼。
“钦原哥哥……”她声音很轻,想说她其实并不恨他,可话到嘴边,却又有些犹疑,钦原哥哥想要害死妙妙,妙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真的不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