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表情,那五官眉眼里瞧不出掩饰的痕迹,没有输了比试的沮丧,也没有她上场时那样失控的哀伤。
好像他所见到悲恨郁愤和那一时一瞬的清泪只是个错觉。
瑶持心:“……就是可惜了我的琼枝,不知道能不能修好。我还挺喜欢它。”
奚临蓦地开口:“师姐。”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啊。”她不以为意地侧头,“问什么?”
他放下手臂,神情无端正色:“你和北冥剑宗的那位白燕行到底有什么纠葛,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执念。以及……”
奚临顿了顿,“师姐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抽到谁。”
瑶持心身形一僵。
他果然还是怀疑了。
不如说以师弟的敏锐,憋到这个时候才问,已经超出了她的最晚预计。试想一下,莫名其妙地被自己拉着修炼,扬言必须拿下第一场大比,不仅有指定对象,而且连着两次都是这段时间她提到过的人——尽管白燕行确实是个意外——这换作谁都会认为过于巧合。
奚临会疑惑一点不奇怪。
他迟早得开这个口的。
瑶持心本就不是一个能成为主心骨的人物,她其实很迫切地想和什么人倾诉自己的经历与困境,想得到那些比她更“靠谱”的人的建议,但这样的事旁人未必当真。
因此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试探性地问道:
“我要是告诉你,你会信我说的吗?”
奚临颔首:“如果师姐所言是实情的话,会。”
她松开咬住的唇,斟酌语句之后,使了个折中的法子,“你相信,这世上有预见未来的梦吗?”
“未来?”
他眼里左右思忖,随即望向她,“师姐是想说,你有那样的举动,都是源自你做的梦?”
瑶持心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登时声讨:“你看你看,你才说会信的!”
奚临:“……”
他只好闭上眼,重新调整了表情,带着某种被逼无奈地不适,“我不皱眉了,你接着讲吧。”
大师姐抿抿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态度,清了清嗓子,“这要从某一日的入定说起……”
她望着云影婆娑的半弦月,耍了个小花招,将那早已遥远的过去归于一场长梦里,当年大比的结果,瑶光山和北冥剑宗如何结为同盟,又如何结为秦晋之好,大劫夜白燕行如何灭了满门。
六年岁月,寥寥片语,除了残留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几乎没有存在过的痕迹,怎么不算一场大梦呢。
也许再久一些,恐怕连她都会渐渐淡忘。
以为那真是漫长仙途中做的一段惊心动魄的梦。
她既庆幸,又遗憾,既欣喜,又孤独。
偌大的世间,大约只有星星还记得了。
听到末尾,奚临的眉梢不知为何有细微地轻蹙,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而后转头:“你和他在梦里成了亲?”
“嗯……”
大师姐依言承认,“敬过祖师爷了。”
他神色一瞬间有些难辨,隔了好一阵才沉静下来,悠悠地想:
难怪你会那么恨他。
奚临忽然就明白了瑶持心在断峰台上的情绪因何而起,也明白了她全力以赴的动因。尽管他对这个解释仍旧存疑,然而又确乎有迹可循。
“很不可思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