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马老大身边的佐野早已沉不住气了,他没有想到愚蠢的支那人会有这么好的枪法,于是他踢了马老大一脚,“快开枪,老东西!”
马老大默念了一声,“老伴,我这就来了。”他胡乱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过后,鸡蛋完好无损。
“哈哈哈!”佐野政次开怀大笑,“没想到神枪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去吧,挑一个中国人来替我们效忠天皇吧!”
马老大慢慢地站起身来,径直向老杨树走去,然后他转过身来对佐野政次喊道:“我挑选的人就是我自己,来吧小鬼子,冲我来吧!”
佐野政次没有想到马老大竟然挑选自己受刑,便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马老大大喝道:“小鬼子,你熊包了?冲我来呀!”
佐野政次气得哇哇大叫,一挥刀,“杀了他,杀了他。”日本兵一听,纷纷举起枪口。一阵乱枪过后,马老大倒在了血泊中。
村民中突然有人喊:“操他瞎妈的,小鬼子玩狠的!拼啦,跟小鬼子拼啦!”
野兽激怒了善良人,他们不顾死活地向小鬼子扑来。
“机枪射击,机枪射击!”佐野政次见状,挥舞着军刀不住地叫嚣。
可怜的村民一排排地倒在了枪口下,他们的身体都向前趴在地上,那是前进中的牺牲和无畏。
随着第一声枪响,矢村英介便闭上了眼睛。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令他这个崇拜武士道的军人感到耻辱。
站在卡车上的日本开拓民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阿崎婆浑身发抖地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大召亚美,“天哪!这……”
大召亚美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万没想到帝国的“皇军”会这样对待中国人!这时,她的耳畔又响起这样的声音:
“……满洲人对咱们日本人特别恭顺,都把咱们当作朋友,主动把种熟地让给咱日本人,连整个村庄都给咱们腾出来了。”
她紧紧地攥着母亲的手,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泪水夺眶而出。
而躺在血泊中的马老大双眼却是睁着的,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儿子马震海的影子,他正和他的伙伴们战斗在密林间,他很想对儿子说:一定要把这些强盗赶出中国去!
而此时,高铁林和马震海正沿着松花江向桦树屯奔走。猛然抬头,见桦树村的上空浓烟滚滚,一股刺鼻的烤焦味也渐渐浓烈。马震海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不好……出事啦!”他们疯狂地向村子里跑去。
村子的惨状令他们目不忍睹,被烧的房子还在冒着烟,灰烬随风乱舞,尸体横躺竖卧,鲜血染红了大地。“爹——娘——”马震海到处叫着喊着。“震海!”高铁林跑过来,拉着他往村头走,“跟我来!”老杨树下,马震海发现了爹爹的尸体,他扑了上去,声嘶力竭地叫着。过了一会儿,跪在马老大的尸体旁的马震海突然想起了老娘,“我娘呢?我娘呢?”他站起身来,四处看看,在成堆的尸体里,他没发现老娘的尸体。“也许她还活着,我们去找找。”高铁林向马震海安慰道。
当他们在庄稼地里找到老娘的尸体时,马震海欲哭无泪,“小鬼子!不把你们斩尽杀绝,我马震海就不是人养的!”他咕咚一声跪在老娘的尸体旁,拔出盒子枪,冲向苍天打完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高铁林放心不下东大屯那边,对马震海说:“震海,你先收拾好大娘的尸体,我去东大屯看看,说不定那边也遭到了同样的洗劫。”
3
一支迎亲队伍沿着松花江摇摇摆摆地向东大屯走去。《迎亲曲》吹奏着人间最大的喜庆。几个壮小伙子抬着一顶花轿,轿里的新娘娇艳无比,正是“龙江会”大掌柜高铁山的新媳妇。四把唢呐伴着锣鼓声声,热闹非凡。
不巧的是,这支队伍恰好与洗劫桦树村的鬼子们相遇。佐野政次又是第一个从卡车上跳下来,横到吹鼓手的面前,厉声问道:“干什么的?你们去哪儿?”
吹鼓手领班回答:“东、东大屯接新媳妇的。”
佐野政次一听,怒从心头起,变态的心理使他容不得中国人的任何欢乐,“这么说东大屯的中国人还没有搬走?”他恶狠狠地说。
“不知道,俺、俺们只管吹喇叭。”
“你们只管吹喇叭?”佐野政次说,“很好,很好,那你们就去为那些违抗皇军命令的中国人送丧吧!”
他猛地抽出战刀,一刀将领班的劈死在花轿前边。卡车上的士兵见长官已经动手,立刻跳下车端着刺刀向中国人的迎亲队伍冲去。迎亲队伍顿时大乱。抬轿的小伙子们抽出轿杠准备迎敌,但都纷纷倒在日本兵的枪口下,其他的反抗者也惨遭屠杀。而最终惨死在佐野政次屠刀下的是新娘子乔娟娟。她在临死之前喊了一声高铁山的名字,一身红装又加上了一层血色。
新郎官高铁山哪里知道这些,他身披红绸威风凛凛地站在村头,焦急地朝大道口张望。那高大的身躯、威武有力的形象却显得形单影只。忽然,一个叫小六子的马仔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掌柜的!鬼子把迎亲的人都、都杀了!”高铁山大惊,“什么?那你嫂子呢?”小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死了,被一个日本大官劈死了!”“啊——”高铁山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他扯下红绸便向村外跑去。
“掌柜的,鬼子人多,算上开拓团有好几百人哪!”
高铁山哪管这些,他一路奔跑一路喊着:“娟——娟——”
很快来到迎亲大道上,看见的是二十多个惨死的乡亲,还有死在轿里的浑身是血的新娘子。“娟娟,娟娟,我的娟娟哪!”他抱着新娘子的尸体,悲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