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依依惜别时,吴青云却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于是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交谈正欢的高刺史几人。
“范姑娘,哦不,如今应该称呼您为士少夫人了,好久不见。”
出现在吴青云眼前的,正是曾经的私塾之女,如今的士家少夫人,范月茹。
范月茹徐徐一礼,不卑不亢:“月茹恭喜吴大人高升。”
“高升谈不上,你身子不便,不用如此拘礼。”
相比几个月之前,范月茹此时已经显怀,但她仍在侍女的搀扶下,坚持出现在了这里。
“应当的,家父自月茹幼时便谆谆教诲,无论到了何时,礼不敢忘。”
“好一个礼不敢忘。听闻士家主已经将士家的大部分生意店铺都交给你打理了?”
“全赖公婆信任有加。”范月茹笑容满面。
范月茹在士徽死后,不仅没有意志消沉,反而在接手一部分家族事务之后展现出了卓越的才华和能力,慢慢地,士家将部分生意也交到了她手上。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没有错,范月茹的确有不错的经商头脑,加之士家家主自从士徽出事以后,身心俱疲,对于家族的事情也没有那么上心,所以士家的大部分生意到今日都已经落到了范月茹手中。
“一边要准备孩子的诞生,一边还要分心操持家中诸事,你想必很辛苦。”
“多谢吴大人关心,的确是有些累,但为了家人,月茹能坚持。”范月茹一脸深情。
“我是说,既然已经很辛苦了,就做好现在的事情,不要再有别的心思了。”
“大人何意?月茹不明白。”范月茹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很费解。
“不明白?我听说,士徽虽然在外恶名累累,一副纨绔子弟的作派,但对你,却是百依百顺。”
“士徽他对我,的确不错。”范月茹没有否认。
“更巧合的是,案发以后,我从一名士家小厮的嘴里得知,你和士徽大婚当夜,他曾在给你们送点心盘时偶然听见你缠着士徽要吃园子新熟的冬枣,而且还要他亲自去打,你说这奇不奇怪?”
范月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月茹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也许是那个小厮在胡言乱语,大人误信了。”
“或许是吧。”吴青云不置可否:“我其实一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如士家这样的世家,哪怕是在夜间,大门前院值守的护卫家丁也不会在少数,可顾维生是如何畅通无阻地来到后花园之中的呢?后来我想,如果是有一位士家当家少夫人的贴身侍女为其带路,似乎就没问题了。”
范月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有吭声。
吴青云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放心吧,那个懦弱的顾维生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提翠儿的名字。不然此刻我们就是在交州狱中对话,而不是在这了。”
“至于他体内那个疯狂状态的顾维生,则是根本记不清花园里发生过的事,只说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见过一道女子的身影。你应该很清楚,凭着这些,我根本无法给你定罪。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了,顾维生马上要被秋决了。所以你暂时可以安心。”
范月茹一下子轻松下来,似乎是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小女子本就无罪,实在不明白大人和我说这么多不清不楚的事情是何意。”
“呵,你知道吗?我不仅查了士家后花园当夜的全部细节,还问询了顾家的那名老仆,勇伯。从他的嘴里我也得到了证实,顾维生一体多魂的事情,其他人可能毫不知情,但对于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而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说了这么多,本官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以为你用的手段足够隐秘就可以瞒天过海,不要以为没有人盯着你,像本官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的,你所行之事,终究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我今日是来警告你的,从此以后将你那些阴暗歹毒的算计全给本官收起来,好好过你如今这千辛万苦谋求来的生活。”
“听上去大人似乎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啊?”范月茹彻底撕破了伪装,直接嘲讽道。
“没错。”吴青云并不讳于承认:“你的手段的确高明,本官没有抓住任何实证。”
“既然没有实证,那大人今日此番作为,算不算在无端威胁恫吓小女子呢?小女子如今可是被您一席话吓得瑟瑟发抖,要是惊到腹中胎儿,士家受不了,您恐怕也受不了后果吧?”
“呵,你还反威胁起本官来了。少在这惺惺作态了,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在律法之上我的确拿你没有办法,但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
“本官是朝廷官员,身后站的是府衙,是大玄,莫说是你,便是士家,家业再大,也不过是商贾一流。如果你再试图做出玩弄心机,挑衅大玄律法之事,本官就算不在交州,有高刺史他们出手,也足以叫你这费尽心思得来的士家家业灰飞烟灭,你将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范月茹的俏脸终于变得煞白起来。
臣不与君斗,民不与官斗,这是一般人都懂得的道理,更何况范月茹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子了,她太明白了,以吴青云几人在州府的官位,虽然在律法上也许无法惩处她,但只要他们稍微伸一伸手,在生意上给士家使点绊子,哪怕是在不越权不逾矩的情况下,都能给士家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
足足沉默了一刻钟之后,范月茹选择了服软。
“月茹明白大人的意思,月茹以举家性命立誓,自今以后,必将安分守己,好好打理家中,决不在外招惹是非。”
“很好,挺个大肚子就别在这杵着了,回去吧。”
“是。”
范月茹向远处招了招手,从她和吴青云的谈话开始,她便第一时间屏退了所有家人与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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