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给大齐带来的红利,远不止开疆拓土,殖民北美。
天授十年七月初,第一批罗刹战俘被押送至北海。
这批罗刹战俘约有三千人上下,大部分都是壮劳力(不强壮的人已经死在路上了)。
罗刹人抵达北海后被编入当地开垦团,稍作休整后便进驻北海以北的黑沼泽地,开始辛苦劳作。
战俘须要排干沼泽积水,在沼泽上开垦出适宜耕作的土地,在上面种植土豆、燕麦、黑麦、荞麦、玉米等农作物。
北海属于寒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漫长严寒,遇上鹅毛大雪,几步之外便一片茫然。
隆冬时节站在野外,别说是劳作,就是多说一句话风都能把肺给冻住····
然而罗刹人天生不惧严寒——至少监工们是这样说的——他们每天须挖土十个小时,每月休息一天,吃的是混合泥土的黑面包,睡在四面漏风的草棚中。
遇到腊月初八天圣节(太祖寿辰),这些人才可以吃到一点鹿肉,鱼肉。
好在大多数罗刹人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寒风卷着细雨,扑打在范黄河军用大檐帽帽檐上,很快便打湿了帽檐上的枫叶花环。
北海的气候诡异的像老妖僧的脸,刚才还秋风飒飒,片刻之间便阴云密布。
卫兵指了指北边滚滚而来的乌青色云团,小心翼翼道:
“范大人,暴风雪要来了,咱们赶紧避一避吧?新闻可以回营地再写。”
范黄河点点头,挥舞鹿皮手套,弹落帽檐上的积水。
“他们呢?要干到什么时候?”
范黄河指了指远处正在劳作的罗刹俘虏。
这些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带着铁链,一些人甚至没有穿鞋,像驴一样在淹没脚踝的沼泽地中挣扎着。
这片土地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地面泥泞的像要淹没这片荒原上。
任凭罗刹人如何努力筑坝、舀水,可是淅淅沥沥的水珠还是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
糟糕的天气,泥泞的土地,瘦弱的罗刹人,严酷的士兵····所有一切都让从天心城赶来的记者感觉很不适应。
要不是为了向天心城那些和平主义者彰显北海都护府对罗刹俘虏的“善意”,堵住那些圣母的嘴,范黄河才不会受这个苦,千里迢迢赶来这片不毛之地。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范黄河更愿意跟着江百龄的开屯团去北美,去纽约,和不列颠的那群绅士们一起喝喝下午茶体验金发碧眼的欧罗巴风情····
眼前这个来自辽东的卫兵,动作粗鲁残暴,动不动就抽罗刹人鞭子。
他对眼前辛苦劳作的罗刹人视而不见,不屑一顾道:“大人,这块地水没有排干,他们不能休息。”
“冻死人如何是好?”
“罗刹鬼不怕冷,其实,都护府每年有一万多死亡指标·····”辽东卫兵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低声道:“长官,这话可不能写进去哦,否则我今年的奖金就没了。”
范黄河震撼不已,嘴上哦了一声。
卫兵见他似有不忍之色,知道他在同情罗刹鬼,便控诉起当年罗刹人在辽东的暴行。
“别看个个人模狗样,其实都是群欠削的玩意儿,手里都沾着咱们老百姓的血!狗日的连人肉都吃!当年在苦夷岛,好几个屯子的老弱妇孺都让这些人给霍霍光了!”
“也不知为啥朝廷要发善心,给这群瘪犊子一条活路,让他们劳动改造,要我说,剥了皮喂狗熊才是正经!”
范黄河懒得听卫兵絮絮叨叨。
“走吧。”
卫兵牵来两匹马,自己走在前面。
“范大人请跟紧点,这片地到处都是是泡子(沼泽),一不留神,连人带马就噶本儿。”
范黄河翻身上马,瞟了眼离自己最近一个眼珠浑浊的罗刹老头,伸手将帽檐压低,收起那份恻隐之心,跟在卫兵后往营地走去。
两人骑马走了约莫一里地,暴风雪如期而至。
阴风怒吼,天地震动。
大雪纷飞,如败鳞残甲,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