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的三姨太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浮躁的脚步声。
不用多想,吴铭就知道是陈仲康来了,当下默默喝茶,对大步进来站在他对面的陈仲康和汪月涵夫妇无动于衷。
陈仲康在父亲责备的眼神中气鼓鼓地坐下,紧盯着吴铭的眼睛,咬牙彻齿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吴铭却毫不在意,缓缓抬头,看着满脸惊怒的陈仲康:“我说你好歹也是留过洋的人,怎么没学会日本人的礼仪,反而学会了日本人的飞扬跋扈和气急败坏?就凭你这份涵养,我实在难以相信,你竟然能在藏龙卧虎的南昌行营混得下去。”
“你!”
陈仲康勃然大怒,指着吴铭就要发火,但被三姨太和汪月涵紧紧拉住,陈继尧望着二儿子良久,最后只能徒劳叹息。
吴铭缓缓放下茶杯:“南昌行营新任的办公厅厅长,是杨永泰杨畅卿吧?刚给蒋委员长献上七分政治三分军事的高妙策略,高人啊!不过,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摆什么架子,除非你加入到他们政学系,心甘情愿地受他们驱使,否则,宁愿回到江西省党部去,也不要跟那个老狐狸朝夕相处,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陈仲康又气又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铭收回桌面上的证明和证件:“我的上司是浙西保安司令方佑淳将军,是陈立夫先生和徐恩曾先生的好朋友,中央党部下月一号要在我们衢州开办全国党务培训班,培训内容包括机要、电讯、侦缉、党务建设等方面,由徐恩曾处长亲自主持,中央党务调查科新任副科长周文彦先生负责教务,地点就定在我的城北军营里,估计我还得担任前面几期培训班的军事教官。”
陈仲康张大了嘴巴,汪月涵又是伤痛又是震惊,陈继尧夫妇已经吓得脸都青了。
陈仲康终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怪不得你这么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来,原来投靠。系。”
“打住!打住!我至今还不是国民党党员呢,就算是想投靠也不够资格……再说了,真要投靠也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方佑淳将军投靠,关我屁事啊!”
说到这儿,吴铭往后重重一靠:“我今天到这里纯属意外,也没想过要报复谁,这么些日子过来,很多事情我都想开了,人总不能一辈子揣着怨恨活着吧?唉!去年我到浙江省党部办事的时候,不少人把我错看成陈伯安先生的弟弟,包括两位黄埔系的将军和徐恩曾先生在内,可我实在与陈伯安先生没有半点儿关系,如果换成你,或许就对了。”
陈仲康哪里还不明白吴铭话里蕴含的讽刺,恼羞成怒之下伏到桌面上:“我警告你啊,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人,你犯下的罪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千万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
吴铭鄙视地瘪瘪嘴:“有进步,至少没有再骂我野种,令人欣慰啊!不过我也得提醒你,我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你还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有件事本来和你没关系,但是见你这样子,我还是愿意通报你一声:从六月二十日开始,整个浙赣闽边境地区划入我浙军第五团和直属教导队的防区,我身为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属第五团团长兼教导队队长,随时都有可能率部过来剿匪作战,浙赣边境的开化、常山、江山三县所设立的检查站,都在我的直接领导之下,你要是不信,回到南昌后可以用南昌行营的名义,向浙江省保安处询问。”
陈仲康彻底没撤了。
老父亲的责备、生身母亲返回老家之后重病卧床,在如今这个家里,恐怕没有谁愿意为他陈仲康去得罪吴铭这个孽种,而且吴铭冰冷的目光实在让他心寒,陈仲康突然发现,根本无法撼动比他更冷酷、城府更深而且杀伐果断的吴铭了。
尴尬的沉默中,气急败坏的陈仲康终于拂袖而去,心潮起伏的汪月涵似乎没有看到丈夫的离去,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吴铭身上。
“有吃的吗?”
吴铭的话把大家吓了一大跳,三姨太连忙出去张罗,汪月涵干脆坐下来,提起茶壶,默默地为吴铭斟茶。
吴铭见状,对眼神复杂的汪月涵友善地笑了笑,转向满脸沉痛的陈继尧歉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怡,心旷神怡的怡。”
女孩似乎不怕吴铭,坐在母亲的座位上,定定地看着吴铭,美丽的眼睛晶莹闪亮。
吴铭对她笑了笑:“上次来只是见过你的背影,估计那时候我吓着你了,实在对不起啊!只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漂亮得吓呆了我们的大才子戴子冉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