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柳树的遮阴,日光不再肆无忌惮地晒人,只从枝叶缝隙中漏下点点斑驳的光影,洒在水面和河边洗菜的人身上,欢声笑语随着清河顺流而下。
杨氏想要帮来喜求刘小妹,知找啥由头去探小妹娘的口风。刘家却也正在发愁:倒是不少的人上门为三儿子说亲,可是这个“三犟子”却死不松口,整天就晓得在鱼塘忙活。
本来包了村里的鱼塘就够忙的了,今年三顺自己买了块靠近镜湖的地,几兄弟一齐出动,挖成了鱼塘,这下就更忙了,整天在河里捞小鱼虾往鱼塘里放。
要说他算是摸索到了点养鱼的门道:将那些小鱼虾和大鱼混养,是有好处的,因为有些大鱼就是吃小鱼虾的,黄鳝也是吃小鱼虾和水虫他忙碌着这些,并非忘记了自己的亲事,相反,他心里横着一根刺,想要借忙碌来软化它,用时间来忘却它。
对于那些来说亲的,他也曾经去相看过,可是,张家的闺女也好,王家的闺女也罢,再好又跟他有啥关系哩?他心里的这根刺不去了,是没法子说亲的了。
这天,他挑着一担装鱼的水桶,和小妹一块儿在沿河撒网,小妹还扛了个大虾网顺便兜虾,兜兜转转的,来到菊花门前,正好瞧见小秀和菊花在河边洗刚捡的野菜。
刘小妹就唤道:“菊花,小秀,你俩在干啥哩?“菊花一见他们兄妹,十分高兴,忙站起身挥手道:“小妹,三顺哥,你俩网鱼哩!我跟小秀捡了些地皮,挑了些荠菜。你要不要一点?我捡了不少,分些把你。”
刘小妹轻快地小跑过来,看了两人篮子里的野菜,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家人多,少了不够吃哩。明儿我自己去捡些。”一边在河边坐了下来,歇口气。
刘三顺见菊花永远是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不由得气闷,暗道她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心思,自己这样真是傻。可是,他偏偏不争气地要去瞧她,听她跟妹妹打听他家的杏子是不是要黄了,李子是不是要红了。他歇下担子,也坐在河边的草地上,静静地听她们几个人说话。
菊花忽地对他看过来,笑道:“三顺哥,我刚刚还跟小秀说起你哩,养鱼养得那么好,又有了自己的鱼塘了。小秀,是吧?”
小秀早已满面飞红,听见菊花点她的名字,惊慌地应道:“嗳!是……是这样。三顺哥………………很能干哩!”说到最后,声音渐低下去,细不可闻。
刘小妹对小秀的性格早已熟悉,并不以为意;刘三顺仍然代她难受,想这个小秀太害羞了,说句平常的话也要脸红。
菊花笑对小秀道:“等小妹家杏子黄了,咱们一块去吃。小妹跟咱们玩得好,三顺哥你也是熟悉的,刘叔刘婶人也好,你去了就晓得了。”
小秀飞快地瞄了刘三顺一眼,羞羞怯怯地点头。
刘三顺正好看向她,小秀那满面红霞的女儿态使得他一愣,只觉得她瞄自己的眼神大有味道,不由心中微微一动,想起菊花曾经说过“也有女娃偷偷地喜欢你哩”,当时自己因为菊花定亲的事难受,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人难道是小秀?
他想想又觉得不像,这个小秀跟谁说话都要脸红,并非对自己才这样,遂把这想法丢到一旁不再理会。不过,小秀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却让他记住了。
刘小妹因菊花说了这样的话,也跟着邀请小秀:“你跟菊花一块去,也热闹。过两年,等菊花家里的这些果木都长大了,咱们该到她家来吃了。菊花,旁的倒也罢了——反正我家也有,就是等秋天的时候,那毛栗收了可要送我些,我喜欢吃那粉粉的味道。”
菊花笑道:“这还用你说?我去年不就送些把你了么。”
说着话,小秀就站起身,说要家去了。菊花和小妹笑着对她点头,也没多话——小秀姐妹总是这样的,一般不会在外多停留。
临走的时候,她经过刘三顺的旁边,想瞧瞧他,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抬眼,只得低头匆匆地去了。
等小秀走后,菊花大有深意地对三顺说道:“三顺哥,这个小秀太怕羞了,见了你就脸红哩。”她决定还是点拨一下这个少年,免得他走不出那条人生的死胡同。
刘三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脸色尴尬起来;刘小妹不知菊花对哥哥说过有人喜欢他的话,兀自说道:“小秀就是这样,特别斯文,老是脸红。她妹妹小翠也好不了多少。不像咱们,脸皮厚。”
菊花打趣她道:“我瞧你那脸上不也总是红红的一片么?哪里皮厚了,薄的很哩!”
说笑了几句,方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