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盏茶!”谢芳华道。
“什么一盏茶?”崔意芝看着她,这话题转得太快,他一时跟不上。
谢芳华温和一笑,“云澜哥哥回府去取东西,我们约好了他取完东西来接我。也就是说,我们的谈话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崔意芝恍然,仔细地看着谢芳华神色,提起谢云澜,她神态眉目都有着淡淡的温和,他蹙眉,“芳华小姐和云澜公子感情甚笃,看来京中传言也未必不实。”
“什么传言?”谢芳华看着她。
“谢氏米粮云澜公子,兄弟姐妹的账都不买,却只对芳华小姐和颜悦色,情份深重。”崔意芝道,“谁人都知道,谢氏米粮对于忠勇侯府,其实已经是出了五服了,血缘早已经淡薄了。据说谢氏如今的子孙,偏远五服外的人,两个姓谢的都可以通婚了。”
谢芳华眸光沉了沉,“崔二公子这么想浪费时间,看来是不将清河崔氏看在眼里了。那就算了。”话落,她扬手要挑帘幕离开。
“不是还有一盏茶吗?芳华小姐何必急?”崔意芝伸手拦住她。
谢芳华看着他的手臂挡住她离开的路,声音清凉,“我不太喜欢与太聪明的人转弯弯绕,相反,我喜欢与太聪明的人直言直语。合则融,不合则弃。”
崔意芝手臂僵了僵,须臾,轻轻地笑了,“芳华小姐只派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躲过了皇室隐卫,郾城救了武卫将军,也算是救了我。临汾桥被毁,柳妃和沈妃以及柳氏和沈氏摘得清白,至今平安无恙。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找我。不想等了这么久。”
谢芳华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说。
“今日我进宫去看望铮表兄,他伤得的确是很重,恐怕还要歇上七日才能下床走动。”崔意芝深深地看了谢芳华一眼,“他本可以等着皇上哪一日给他世袭的爵位,在合适的机会和时间启用他,根本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偏偏却付出了。想来是为了你。”
谢芳华想起皇宫里的秦铮,想起他酒醉后说的那一句话,眉目笼上了一抹雾色。
崔意芝一直没放过谢芳华的神色,如今忽然笑了,“人人都传闻铮表哥入了魔,对忠勇侯府小姐痴迷过甚。忠勇侯府小姐却是不甘愿这一桩婚事儿的,如今看来不尽然。”
谢芳华瞅着他,不置可否。
崔意芝见无论是提起谢云澜,还是秦铮,或者还是别的,只要是触及探究谢芳华心里的东西,她都令人看不出究竟来。想着即便再说下去,也是这般了。他从怀中抽出一道密旨,递给谢芳华,“这是皇上在我出皇宫之前给我的。”
谢芳华见他甘愿拿出来,看来是同意结盟了,伸手接过密旨展开,里面是一片空白。
她眯了眯眼睛。
崔意芝笑道,“皇上到底是皇上,芳华小姐刚刚夸我聪明,如今看来你是夸错了。至少我猜不出皇上给了我这样一道空白的密旨是什么打算。你可知道?”
空白的密旨,有许多个意思。可好可坏。
依皇帝的心思,这一道密旨,就是要让崔意芝品味着去做了!
而皇帝的心思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铲除谢氏,刻不容缓,而崔意芝是跟着谢墨含一起离京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将密旨返回给崔意芝,转身出了车厢,分外地干脆。
外面的雨下得大,队伍安静地走着,除了周围谢墨含和崔意芝的亲卫,没惊动出动静。
崔意芝看着扔回来的密旨,见谢芳华如此干脆地走了,顿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看到空白的密旨会与他说些什么,既然他能拿出密旨,自然是认同了她的话,打算和忠勇侯府结盟了,可是如今,她这般什么也不说地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挑开了帘幕。
外面雨下得大,可是整个队伍安安静静地走着,半丝动静没露出,雨中只看到谢墨含的马车,看不到谢芳华的丝毫身影。
若不是这马车内还有着淡淡的海棠香味,是她留下的,他几乎怀疑刚刚是否有人与他坐在马车中说了这么久的话。
他慢慢地放下帘幕,看着手中的空白密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若说猜皇上的密旨,也就是猜皇上的心思,其实不难猜。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给他一道空白密旨,有无数可能,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个可能,无非是想要他自己站队,也是代表清河崔氏站队。可能,就是在皇上有必要的时候,将这道空白的密旨填上,然后,用来钳制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