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刚刚离开,侍书便匆匆进了海棠苑。
“小姐,谢氏族长府邸的云青公子、谢氏五房的林炎公子、谢氏四房的谢琦小姐、谢氏六房的谢伊小姐,一起来了,要见小姐您和云澜公子。”
谢芳华一怔。
“您见还是不见?”侍书等了片刻,没听见谢芳华的回应,轻声询问。
谢芳华站起身,挪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目光越过高墙,看向忠勇侯府角门,淡淡道,“你去告诉他们,若是为了谢氏长房而来,我自会尽力想办法搭救,让他们回去吧!”
“是!”侍书转身出了海棠苑。
不多时,侍书又返回来,低声道,“两位公子和两位小姐确实是为了救谢氏长房而来,听完小姐您的话,都回府了。云青公子离开前让我转告小姐一句话,说若是救整个谢氏长房难以施为的话,尽可能地想办法救出林溪公子就成。若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小姐一定要知会他相助。”
谢芳华点点头。
与其说是为了谢氏长房而来,不如说这四个人是为了谢林溪而来。谢林溪对于谢氏长房来说,是个易数,与谢氏各房和旁支族亲兄弟姐妹都相交不错。
半个时辰后,谢云澜和秦钰一起进了海棠苑。
谢芳华出了内室,来到外面待客的画堂。
秦钰一身华美锦缎,面容微带酒意,显然是从英亲王府寿宴上刚出来。进了画堂后,看到谢芳华,他一笑,“你第一次特意请我来你这里,真是有些意外。”
谢芳华看着他,“皇上下旨诛杀谢氏长房满门,你意外不意外?”
秦钰脚步一顿,不过一瞬,便缓缓地坐下,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怪不得请了我来。”
谢芳华将两份图纸拿出,放在了他的面前,指着一处院落道,“这一间院子是四皇子的吧!我很好奇,四皇子买了这么一间院子,这么多年,是做什么用的?”
“买了院子,自然是为了偶尔出宫时在外落脚的,以前住在宫里。去年父皇才给我分了府邸,如今府邸才建了一半又搁置了。”秦钰看了一眼那两份图纸,赞道,“绘图纸的人可真是精细,将院中的每一处都绘得清楚。”
“爷爷这些年一味地后退,几乎在这京城成了半归隐之态,哥哥这些年病弱在身外,也只是费力地支撑谢氏门庭,不做他为。有些事情,他听了爷爷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和四皇子这些年来暗中筹谋,顺利无比,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大半谢氏,想必很是得意。”谢芳华声音微冷。
秦钰偏头看她。
谢芳华也看着他。
过了片刻,秦钰哂笑,“我来你这里作客,是否能劳动芳华小姐给我斟一杯茶?这大伯父的府邸,喝了些薄酒,却是一口茶也没喝,如今渴得很。”
谢芳华撤回视线,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秦钰端起来,也不管茶水热不热,一饮而尽,之后又将茶盏推到了谢芳华的面前。
谢芳华又给他倒了一杯。
秦钰又端起来,一饮而尽,之后又将茶盏放在远处。
谢芳华又倒了一杯。
最后一杯茶只抿了一口,他便将茶盏窝在手里,不再放下,轻轻晃动,“以前,或者确切地说是我从漠北踏入京城之前,的确是有些得意的。可是从再平阳城遇到你之后,便没那么得意了。”
谢芳华放在茶壶,看着他。
“如今你既然找我来说这一番话,看来是对父皇和我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了若指掌了?”秦钰扫了谢云澜一眼,见他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他又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不语。
“不错,多年筹谋,消无声息,只为一朝倾覆谢氏。”秦钰见她不语,径直一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在我踏入平阳城之前?”话落,他似是回忆,“那时见你,便毫不留情地要杀我。”
“我若是那时就知道,便不会给你耽搁时间,后来让你躲过了一劫。”谢芳华冷然地看着他,“是在今日,圣旨下达后,要诛杀谢氏长房满门。我忽然想通了。”
秦钰摇头,“我不相信!若是你今日才想通,怎么会提前就做了谢氏分族分宗的大事儿?你可知道,当时父皇听到谢氏分族分宗后,气得晕厥了过去。”
谢芳华嘲讽地看着他,“分族分宗不过为自保而已。皇上和你的眼里只有皇权至上,超越皇权的存在,便是诛心的乱臣。势必要除去。可是又怎知,谢氏有谢氏的骄傲,忠勇侯府更不白担了这个祖宗传下来的世代簪樱之家的傲骨。是从来就没想过反字。只不过谢氏人才辈出,一代代传下来,依然主弱臣强。当君者,需要天海般的包容之心罢了。但是,显然,当今圣上没有,至于你……”
“我怎样?”秦钰看着她,“你是想说,我有,还是和父皇一样没有?”
“问我做什么?四皇子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谢芳华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