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才原本还想当这个和事佬,然而从苏小煜的只言片语中,也听得明白,这回,赵氏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也不说帮谁,就站在边上,看事态发展。
苏炳毕竟也是当家作主的人,近几年老太爷虽然还主家,但有意无意都让自己这个大儿子拿主意,毕竟人老了会死,如果苏炳一点本事都没有,他一死,苏庆堂必垮无疑。
苏炳清了清嗓子,他本就和赵氏既不同床也不共枕七年了,念着夫妻情分跟苏长年也不小了,才没休妻。现在同样看在这一百两银子的份上,怎么说也得让赵氏低头认个错。
“老太爷让你管家,你的器量心胸呢?方才那通屁话,我全当你今日被雷轰了,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给弟妹道个歉,不过分吧?”
苏炳果然是活出了苏大医人精的风范,这通话,连削带骂,听着是在骂赵芳娣,然而苏小煜换位思考了下,他要是赵芳娣,恐怕看着苏炳给她铺好的台阶,也得要点脸地低头认错。
无心?她赵芳娣是无心么?
果不其然,赵芳娣脸色数变,走过去,握着柳允的手,顺带着自然也摸着银子,苦笑了几声,道:“允妹啊,怪大姐糊涂。以为小煜惹了大乱子,这才心急起来,出言不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庞姨娘见到赵芳娣那嘴脸,呵呵笑道:“别往心里去?你都快把人给逼死了,还让人别往心里去?”
“闭嘴,少说几句能死?”苏炳见到好不容易得来的缓和机会,若是庞月如再把赵芳娣给激怒了,又是一场大战,立马出口喝住。
柳允性子温和,见到苏小煜非但没事,还治好了人赚了大钱,这心里自然是舒坦了不少,这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愿跟赵芳娣闹得太僵,便说道:“大姐今后莫要说这样的伤人话就是。德明当初走得快,如若不是怀了苏家的骨肉,我那时也就随他去了。”
说话间,柳氏触及心伤,又哭起来。庞月如扶着柳允,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
赵芳娣心思不在人上,而在于手里发亮的银子上,见柳允哭啼啼的,手一撸,直接把银子给掏了过来,放在边上。
庞月如剐了眼赵芳娣,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银子,刚才若是赵芳娣敢直接将银子塞进腰包里,她估计会忍不住一巴掌呼过去。
“好了好了,弟妹,德明若是在天有灵,看着长年、小煜两个人都这么有出息,也会欣慰的,你就莫要伤心了。”赵芳娣敷衍地安慰了两句,早把自个儿做的孽抛之脑后。
苏炳也附和了两句,又说道:“小煜,你大娘都认错了,这下满意了吧?”
苏小煜见到赵芳娣不痛不痒的贱人样儿,实在不能忍,说道:“小煜之前朝大娘吼,也是当晚辈的不是,小煜在这里给大娘赔不是了。”
苏小煜朝赵芳娣作揖,让在场所有人都略微一惊。
这熊孩子刚才不还咄咄逼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知书达理了?
苏青才活成了人精,也不由赞赏地看了眼苏小煜,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苏家看来真要出个人物了。
“这个。。。。。。小煜啊,好了好了,一家人计较什么?”赵芳娣也是要脸皮的,苏小煜这么冷不丁地来一下,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苏长年疑惑地看了眼苏小煜。
然而,还没等苏青才出言夸赞一句,苏小煜微笑地看着赵芳娣,说道:“虽然小煜未曾见过亡父,但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大娘既然向我娘道歉了,也不差给我爹磕几个头吧?”
苏青才脸皮一抽,得,还是个记仇的熊孩子,当我没夸。
赵芳娣眼皮跳了跳,感情这小子还给自己摆了一道!
苏长年脸色难看地看着苏小煜,说道:“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苏小煜一副微笑中透露着妈卖批的样子,说道:“大娘自己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啊,小煜都为之前的不敬道歉了,方才大娘口口声声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怜亡父都未见到孩儿的面,就撒手人寰了,居然十余年之后,还有家里人怪他责他,死者为大,难道大娘不应该为自己的大不敬,去祠堂磕几个头,向亡父道歉吗?”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赵芳娣呲牙咧嘴的样子,简直要被苏小煜逼疯了,然而桌上那白花花的银子还放着呢。这会儿若是再闹僵了,估计再怎么解释,这银子恐怕都要流进柳允的腰包了。
苏小煜治好的病人,苏小煜收的诊金,天经地义。
然而苏庆堂有苏庆堂的规矩,这是当年苏大医立下的规矩,诊金一律都是医馆收的,坐堂大夫是不碰钱的。所以如果按照这样一琢磨,这一百两银子,应该上交才是,但是前提便是不能撕破脸的要钱。
人都是要面子的,和和气气地说话,即便不占理儿,人家也不会伸手打脸,你若是蹬鼻子上脸,即便你占着理,挨揍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赵芳娣心里上下一计较,笑道:“好!我去就是!”
“娘,不可。小煜,你不要胡闹了。我娘她也是为大局着想,更何况已经给婶婶道了歉,何必若此咄咄逼人,婶婶若是还嫌我娘不够有诚意,长年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苏长年也学着苏小煜的样子,朝着柳允作揖一礼。
苏小煜心里暗道,这个心机婊,你赔毛线个理,嘴长在赵芳娣脸上,要赔礼道歉,当然是要赵芳娣亲自赔礼道歉。
“大哥倒是有孝心,不过庞姨娘今早也见到了,小煜那草席湿了。”
这个时候苏小蝶有些呆萌地插嘴了,之前她都吓得不敢说话,听到苏小煜说草席湿了的事情,忙道:“这个我知道,小煜哥尿床了嘛。”
苏小蝶呆萌的语气,让本来绷着脸的诸人都笑出了声。
苏小煜翻了翻白眼,说道:“并不是小煜尿床了,而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大伯也知道,小煜经常被噩梦缠身,最近做噩梦,是因为一个眉清目秀,鼻梁微挺,哦,对了,左耳之下有颗大痣的年轻男子,总是说是要还阳。”
柳允双手微颤,嘴里喃喃道:“鼻梁微挺,左耳下有一颗痣,德明哥!小煜,那是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