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道:“你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哪有心思在城里胡逛?”
“你人都来哩,还没逛一阵子的时间?”青松得意地嘿嘿笑。
百合一个没忍住,两个指头揪着他的腮帮子往外一扯,“不错啊,脸上都长肉哩。”
这里姐弟两个其乐融融,百合说自己开的豆腐店,青松说自己当伙计学下不少东西。外头宋好年的心情就没这么灿烂。
青松咋样糊弄百合他听得一清二楚,绝不信事情就这样简单,他问徐彩文:“文娃,你同我说实话到底咋回事?你们带话只说青松叫人打伤,哪个打的?”
徐彩文拉着宋好年到僻静处,把宋好节如何抢布、如何踢青松、如何跑掉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掌柜的已经报官,如今还没找着宋好节哩。”
宋好年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亲兄弟,抢了绸缎庄的料子跑掉,刘掌柜还愿意叫他进门,该是何等心胸?更何况,刘掌柜对他竟一点异样神色都没有,仿佛他和宋好节完全没有干系一般。
他找到刘掌柜,说不出来狡辩的话,只深深一揖。
刘掌柜笑道:“宋爷是晓得那一位做下的事情了?一样米养百样人,龙生九子还个个不一样哩,你跟他不一样,有些事情不用往心里去。”
“刘大叔这样说,越发叫我没有立足的地方哩,往后如何再有脸面见陈大哥?”宋好年道,“老三那个混账做下这样悖时事情,我绝不饶过他!”
他只觉得一阵难过,每一次他想做个好人的时候,老宋家那些人总有办法惹人生厌。便是他做得再好,都是一个老宋家出来的,别人还会去分辨他和他兄弟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种不成?
人只管把他们都看成坏蛋,一齐防备他们就省事多了。
百合从后头走出来,笑道:“青松这小子没啥大事儿,还闹着要跟我去外头玩耍哩,刘大叔,依我看你只管叫他来做活是正经。”
刘掌柜笑道:“他还小哩,再歇歇,明儿我再支使他不迟。”
百合紧跟着发现宋好年神情不对头,忙走到他跟前问:“咋了?”
宋好年回神,要是叫他媳妇晓得老三打了青松,她还不得活撕了他?连忙收敛情绪,勉强道:“老三那个混账,又给陈大哥添麻烦。”
宋好节那种废物点心,到哪里都能给人添无数麻烦,百合早见怪不怪,闻言也不大放在心上,只是道:“他是他,你是你,别管他的事情才不心烦哩。”
又说:“我想着去外头给青松添些东西,你带我去。”她头一回上县城,人生地不熟,一个小媳妇走在路上容易叫人臊皮,还是丈夫一道去的好。
宋好年忙对刘掌柜充满歉意地点点头,带百合出去购置物品。
这时候百合才有空打量这太平县城,他们一出门就是南街路口,最繁华的路段,真真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竟有些她后世见着的城市中心商业区的架势。
太平县是个大县,大部分地方土地都肥沃养人,如今朝廷政策好,人人安居乐业,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更兴旺,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百合看得眼花缭乱,宋好年怕她叫人挤开,拉着她的手,给她指点两旁铺子都是些卖啥子的。
瞧见一家点心店,百合拉着宋好年走进店里,给青松买两包干果点心,顺便也看看人家有啥新鲜花样的点心,自己能不能学几样。
她逛街逛得开心,宋好年却满腹心事,百合只当他为着宋好节的事情心烦,又不爱逛街,还说他:“你要累了就回去歇着,我自个儿能找着路。”
宋好年连忙摇头:他媳妇如花似玉的模样,走在街上不晓得有多少人在看她,他如何放心叫她一个人?
两个人提着点心往绸缎坊走,忽然百合脚下一顿,看见一旁贴着张官府的告示。她认字,对写着字的纸未免上心些,瞥过两眼,脸色大变,小声喊:“老三抢人家铺子,叫人告官了哩!”
宋好年连忙给她使眼色,百合会意噤声,一双眼睛不住地看丈夫:宋好节干出这种事,你还瞒我?
宋好年羞愧得不行,料想事情再遮掩不住,闷声道:“他抢的不是别人家,正是陈大哥那个绸缎铺哩。”
百合惊讶地睁大眼,才要说话,猛然醒悟:“青松没病,他是叫宋好节给打的?!”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忍不住尖利几分,尾音上扬,仿佛一道鞭子狠狠落在宋好年身上。 她本不是笨人,宋好年在她跟前一向不瞒啥,难得瞒一次,叫她很快看破,她稍微一思忖便想明白前因后果,当下一股无明业火熊熊升起,恨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