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年前王后身体初现衰弱之象时,他便从大王的口中得知,将王后近多年来的饮食起居全都排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在他得到大王允准后,也开始暗中观察起了王后,在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终于在王后看向王子之时的眼光中发现了端倪。
那种飘忽不定,迷离而又迷茫的眼神,说王后是在走神,但是她那双明媚的双眼又在随着王子的移动而移动,巫明回来之后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之后,最后能想出的唯一可能,那根本就不是在看眼前王子的眼神,而是在看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王子。
至于为何王后从来不提?
这个世上,除了王后的父亲,恐怕没有一个人比王上更了解王后的为人,他只是做了一个引导,就足以让大王能想明白一切。
寂静无声!
巫明的话语并没有再得到任何的回复,只是听到几声轻微的响动,在他微微抬起头时,便发现那双鞋已经不见踪影,待他完全抬起头时,便看到大王已经再次坐在了寒床之上,心中终于轻舒了一口气,暗叹一声,“自已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心病唯有心药可医,而这味心药的药引也唯有大王能给,王后久病不愈,气衰致血亏,体内阴阳完全失衡,臣下现在能做的,也唯有以这寒冰玉床,用以毒攻毒之法,固王后体内生气,勉强维持住王后的生机,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王子尚幼,王后尚有一丝牵挂,对生还有一线执念,若不能在这最后的生机消耗殆尽前,为王后服下心药,到时即便是臣下亦无力回天!”
“臣下尽力了!”
咚!
当巫明将最后一句话说出之时,头再次狠狠的磕在地上,不再出言,也已经无言可表。
正如他所言,他已经尽力了,这几年来,巫明一直将增强气机的药暗藏在王后的膳食之中,以此来维系住王后身体的平衡,只是心病不除,不管补什么,怎么补,都已经无法长存于体内。
如今王后的身体早已形同一个漏斗。
而这几年的时间,膳食变成药膳,以王后的心思不可能丝毫无察觉,只是她却未曾有一次提起,或许她对于自已的身体情况,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也或许在她的心中,早已知晓这个药引为何。
只是……她却也从未有过一次开口。
时至今日,王后每天能下床活动的时间已经不足三个时辰,一旦超过三个时辰,王后的身体就会瘫软无力支撑。
如今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可她体内的气血甚至比那些年近半百的老人更加的干涸。
“她成为王后之前,也是我人族的天之骄女,姿色、身世、天赋皆是处于人族绝顶之列,但是自从她成为本王之妻后,王后这个身份却成为了她的枷锁,境界也始终卡在大罗之境,无法感悟圣心,突破桎梏,迈入圣境。”
“大王如今已然知晓心药为何,但臣下还是冒死进言,还请大王三思。”
听到大王坐在那里的喃喃自语,巫明的脸色终是变了,他本以为在得到心药为何之时,大王会以大局为重,打消念头,但是听大王此时的口气……
“世间唯有两法能在天衍之术中隐去踪迹,其一便是具有人皇血脉,除此之外,便唯有达到与天地相和的圣境,而圣境之下皆无法逃出天衍之术的演算,若是世间还有第二人精通天衍之术,一旦大殿……”
“找死!”
话还未说出,巫明只感觉到一阵微风袭来,原本跪伏在地的他便被一只手死死的锢住自已的脖颈,直接被从地上提了起来。
一眼……他便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充斥着冰冷寒意的瞳孔,接下来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唯有正在不断加重的窒息感所带来的痛苦在席卷全身,那已经完全离地的双脚本能地踢蹬着,嘴中不停的发出阵阵的嘶吼之音。
就在巫明的挣扎已经开始变得愈发微弱,瞳孔也即将涣散。
咳咳咳!
接连响起的轻咳之声,在此时的他听来,这便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他的身体重重的砸落在地,大口地呼吸着这空气之中的清香,轻轻的抚摸着自已的脖颈,即使没有镜子,他也能感觉到自已的脖颈上已经印上了一条在短时间内都无法消除的紫色印痕。
芸汐睫毛接连轻颤,缓缓地睁开了那让她感觉到无比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算不上英俊的面容,看着眼前这个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任何喜怒情绪,此时却是一脸担忧之色看向自已的男人,用尽好不容易恢复来的气力,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摩莎在自已丈夫的那张略微还有些粗犷的侧脸之上,芸汐的嘴角微微翘起,浮现一抹笑意,也让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之上出现了一抹红晕,轻唤了一声,“阿羡!”
阿羡……若不是芸汐一直都是以此名唤他,或许连他自已都快记不得自已是以子为姓,以羡为名,帝乙不过是他继承人皇之位后,要被万民敬仰的皇。
当今世间会如此唤他的也唯眼前佳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芸汐并没有回答帝乙的问题,头微微一偏便看到了依旧瘫倒在那里的巫明,同样也注意到了他那脖颈之上极其显眼的紫色印痕。
刚才的她只感觉自已身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光线,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能不停的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慢慢的……一段模糊的声音突然在这黑暗之中响起,虽然她依旧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能听到了一个大概,他们是在激烈的争吵,而她也能辨别得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她的夫君。
“阿羡,先让他出去吧。”
帝乙眼光瞥向依旧在那里不断喘着粗气,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巫明,冷声道,“退下!”
“是。”
听到命令,巫明也顾不得自已恢复了多少,拱手领命,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出门之后,还不忘将这殿门关上,转身便看向了那个一直立于门外的中年人,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形象地躺倒在地上。
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台阶硌人,连一步都不想再挪动,只想躺在原地恢复一下。
“老东西,你就在外面看戏,是真不怕我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