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因为下了几天的雨,路上的行程慢了许多,没有按照预期到山东的泉城,不过好在,早就有了准备,临时找了一家仕绅的家里借住。
这位仕绅姓凃,是这小镇上有名的富户,家里也曾经出过几位进士,本来是把这里当预备的住处,结果这一次竟然因为突如其来的雷雨,落在了这临时落脚点。
所以凃员外得知之后简直就是喜不自禁,把家里的仆妇都叫了出来,把皇帝要住的地方,打扫的一尘不染,力图连个毛发都没有。
这些个仆妇也都是从小生活在小镇上,很多人连最近的城市,泉城都没去过,一听说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要过来了,简直就是……,比凃员外还要来劲儿。
当然除了那些徐老半娘的,年轻的姑娘们则是两眼冒着光打扮自己,这个往脸上抹胭脂,那个往头上插珠花,不过一下午,小镇上唯一两家胭脂铺子,绸缎庄子,几乎都是一扫而空,后面几个赶过去买胭脂的人,只能望着空铺子兴叹了。
不要误会,她们这些村姑也没有想过皇帝,因为那是是她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她们希望的是能皇帝身边的侍卫大爷看上,也是天大的福分啊?
村姑们不敢有攀上皇帝额想法,但是凃员外有啊,好歹他家也算是耕读世家,是个清白人家咧,不然皇帝的住处也不会设在他家。
当然这地方圆几十里内找不到更合适住处也是原因,至于那些个官方驿站太简陋,皇帝自然住不得,也不可能为了临时一个落脚点,建造住处,那也太劳民伤财了些,所以借住就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凃员外有八个女儿,大女儿随了凃员外的葫芦脸型,就算是眼睛随她娘,是个漂亮的大杏眼,也挡不住葫芦脸型,上宽,下也宽,中间凹进去的难看劲儿,二女儿随了凃员外的小眼睛,三女儿……,最后凃员外把目光对准了最小的女儿,不过六岁的涂真真,这小丫头是他最喜欢的八姨娘生的,鹅蛋脸,凤眼,漂亮的很,无奈年岁太小了。
凃员外这个捶胸顿足呦,真恨不得涂真真马上就变成二八年华。
八姨娘抱着女儿涂真真,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眸,温温柔柔的说道,“老爷,要不奴家去伺候?”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惯例,不过那都是野史当中的传闻了。
伺候你大爷!
很快,院子里就变成了凃员外的单打比赛,至于对象,那肯定就是抱头逃窜的八姨娘了,嘴里还喊道,“老爷,奴家也是为了给老爷分忧啊。”
“你个小贱人,我早就知道你有了外心!”凃员外丝毫不为所动,越发的愤怒起来想要抓住八姨娘。
凃员外另外七个姨娘们都出来围观,看着平时最受宠的八姨娘挨打,心里那个痛快,纷纷都上前劝架……,其实所谓的劝架就是拉住了八姨娘,凑到凃员外跟前认错,嘴里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妹妹,老爷最是心疼人了,你还是赶紧认错了吧。”结果可想而知,像是待宰羔羊一样的被几位姨娘按住的八姨娘,直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早就不复自傲的美貌了。
远处的仟夕瑶等人自然不知道这小镇上凃员外家的鸡飞狗跳,其实仟夕瑶对于住哪里没什么兴趣,她有兴趣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前几天路过德安的时候吃的是都是当地的名吃。
热腾腾的驴肉火烧,鲜美的羊肠汤,其实最好吃的还是烩面,各种口味的烩面,绿豆,辣酱,三鲜,驴肉,羊肉,面条筋斗有嚼劲儿,汤料十足,等着从德安拔营往山东走的时候,她抹了把脸,都觉得圆了一圈,真恨不得把那厨子带回去。
万福心说这算什么事啊,能得贵人的喜欢,人家厨子还巴不得呢,仟夕瑶刚开始还犹豫,说这样不合适吧?离乡背井的,总归要顾虑人厨子的心情,结果等着队伍都拔营走了,那厨子带着老婆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追了过来,说能给宫里的娘娘做饭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等等。
后来万福给她解释了下她就明白了,这古代交通蔽塞,一辈子不一定能出了一趟远门,更不要说去京都那样繁华的世界里,能得贵人得提点,还能有银子,住在大都市里,谁不愿意?虽说在宫里干活总有些危险性,但是比一辈子面朝黄土的呆在老家强多了。
就这样,仟夕瑶得了个厨子,囧。
当然后来香儿跟她说,为了让这厨子跟在身边,万福都把人祖宗八辈给暗查完了,这入口的东西最是小心,更不要说要长期伺候了。
这自然是后话。
等着皇帝的銮驾到了小镇上的时候,整个小镇都沸腾了,村民们一路的跪着,有的伸长脖子看,有的低头偷偷打量,总归就是想看看据说可以呼风唤雨,真龙之身的皇帝,甚至有人说就是站在旁边也能沾染龙气,一辈子顺遂。
他们好奇皇帝,迁夕瑶也好奇他们啊,她偷偷的撩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着,一旁的皇帝早就习以为常,只当没有看见,等着前面的骑兵过去,皇帝的马车进入了村中,突然间就爆发出热烈的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仟夕瑶看着那些跪着的淳朴村民们,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目光虔诚,就好像是看着救世主一样的看着马车的方向,甚至有个小孩子还把手里的小木马放在地上,一副贡献的样子,那木马雕刻的很粗糙,但是上面油光发亮的,显然是经常抚摸,是心爱之物。
仟夕瑶心头巨震,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的发酵,她悄悄的放下了帘子,许久都没有说话,皇帝有些诧异,看了眼仟夕瑶,见她低着头默默的,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的手背,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帝的面容还是那样淡淡的,似乎外面再多的事情也影响不到他,有种泰山崩于顶也处之泰然的沉稳,仟夕瑶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不过等着到了凃员外的家里,点午膳的时候,仟夕瑶却只要了一碗面,皇帝很是诧异,要知道这出来之后仟夕瑶最喜欢做的就是研究当地的小吃,特产,弄的这小脸圆嘟嘟的,捏起来很是有手感。
仟夕瑶其实也知道自己做法有点太……,但是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村民们,穿的是粗布衣裳,有的面黄肌瘦的,让她想起来民国时期的黑白照,那些个茫然的人们,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弄的竟然有种,我挥霍,我浪费,这就是耻辱的念头。
也或许是因为仟夕瑶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般的富户,而是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身边人,她也或多或少的有着对这些民众的责任。
见皇帝询问,仟夕瑶就磕磕巴巴的把自己的话都说了,“陛下,我这一顿饭就可以让他们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
其实仟夕瑶刚才说完那话就后悔了,她以为她是谁?说好听的是嫔妃,难听点其实不过是皇帝的一个侍妾,就连朝臣也不敢直接对皇帝说这种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其实能行善自然是好事,能怜悯人也是好事,但问题是,如果你分不清自己的处境,那就是没事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