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宫中,梅芯终于忍不住:“小主您怎么能轻饶了他们?”
“你既知是御前的人,又何苦刁难?梅芯,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若再这般浮躁,往后就别跟着我出去了。”
苏媛的语气有些凌厉,她走进内室,同汀兰又道:“你明日去打听打听,东海进贡的明珠皇上都赏给了哪几位娘娘。”
汀兰应话:“是。”
苏媛本就是被元翊带去的海棠苑,按理说就是要宿在那里的,突然回来,桐若自然要询问一二。得知了路上意外,她跟进来道:“小主觉得,是有心人想故意害小主?”
苏媛褪去了斗篷,由人披了件绯红绣花的薄袄,转首回道:“我倒没有多疑这个,今儿路过梨砚阁本就是意外,何况往日我又不会去那边,只是这珠子珍贵,断不会平白无故的遗落在那里。”
桐若点头,“近来天儿不好,梨砚阁的戏台子许久没开了,皇上都好阵子没过去海棠苑,怎会有娘娘去那等偏僻地方?”
“所以呀,让汀兰去打听打听,毕竟这珠子我宫里也有。宫闱里的事儿多的是让人匪夷所思,若哪日突然牵扯出这类明珠,也好过措手不及。”
“小主思虑周全。”桐若目露诚服,紧接着关切道:“小主侍奉皇上必定劳累,早些就寝吧。”
正说着,外头突然热闹起来,是御膳房的人奉命送宵夜过来。
桐若尴尬道:“是奴婢疏忽了,请小主移步用饭。”
苏媛莞尔,心头微暖,没想到嘉隆帝还有此安排。
她自幼失了亲人,在杭州苏府时虽以小姐居之,但毕竟有元靖的吩咐在前,苏家二老待她似客似主,关系表面虽亲热,到底不是交心的。每每看见苏家夫人对她女儿们的叮咛关切,总是羡慕的。
苏媛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关心过温饱与否的问题了。
膳毕,苏媛只让桐若近身服侍洗漱,将梅芯汀兰都打发了下去,“姑姑,你今晚留这儿吧。”
桐若微微一滞,立即应了“是”,心中却在思忖。小主素来只是表面倚重自己,许多事都是让陪嫁的二人服侍着,今晚居然让她留下。
她抱着床褥在脚踏边铺上,又伺候着苏媛进被窝。帐幔落下,只留了盏烛火微淡的宫灯,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能清晰的辨出雨声又大了。
苏媛枕在床上,问道:“姑姑是哪一年进的宫?”
“回小主,奴婢是德昭二十一年进的宫。”
德昭帝是三十四年驾崩的,如今已是嘉隆三年。苏媛算了算,道:“有十六年了啊。”
“是的,先帝二十年时京城闹疫病,连宫里都没能幸免,当时遣走了大批宫女太监。后来疫病形势得到了暂缓,先帝下旨充盈宫廷,就放松了宫女的出身条件,奴婢才得幸进宫来服侍贵人。”
苏媛侧了侧身,头枕着手背再问:“上回我练字时听你讲了几句,姑姑念过书?”
“奴婢小时候跟着父亲识过几个字,没念过什么书。后来进了宫,贝太嫔好诗书,经常给奴婢们解说,听得多了就记住了些。”
苏媛来了好奇,“贝太嫔?”
桐若没明白主子今日怎的打听起了旧事,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点了点头,“回小主,贝太嫔生前是先帝的贵人,后来先帝驾崩,她随先帝去极乐侍奉圣驾了,皇上追封她为太嫔娘娘。”
极乐!
苏媛骇然,似乎到了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宫妃生死皆决定在皇家之手的无奈。皇帝驾崩,有家世地位的妃嫔自然可以安享晚年,没有的就只能任人一道旨意赴皇陵陪葬。
贝太嫔,苏媛从未听说过,想必生前并不得宠,却要被指定给德昭帝陪葬。
桐若许久没听见帐里动静,出声道:“小主?”
“姑姑,我有些睡不着,您给我讲讲宫里的旧事吧。”
“小主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