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之中,感情不可靠,是因为相交容易。妃嫔之间但凡有心走动,不日便可同进同出,秦良媛便是这般出现在得宠的玉婕妤身边的。
每每晨昏定省之后,秦良媛总是辞别了秦妃侯在凤天宫的宫墙外等苏媛出来,而后欢欢喜喜的并肩去永安宫,很多时候能待上整日,非至黄昏而不归。
秦妃亲自找秦良媛谈了两次,皆不得效,因为在永安宫里,秦良媛常常陪伴圣驾,甚至还能被嘉隆帝召去侍寝,这是她以往待在景和宫守着秦妃与小公主所没有的待遇。
三月天,阳光煦暖,东风和柔,朱阁内纱帘卷起,苏媛喜欢在殿前倚着阑干看花开叶绽。
秦以璇踏进永安宫时正见她独自凝思着,红色的坐栏上铺了烟灰色的蹙绣桃花软垫。她并排坐下,亲昵的唤了声“玉妹妹”,笑吟吟的问:“在想什么呢?”
苏媛侧首望着她答道:“在想涵儿。”
“谢容华?”闻言,秦以璇面露讪色,因着二人亲近,似是为了表露亲疏,谢芷涵好些日子没来永安宫了,人前与苏媛亦只是点头而过,像是生了嫌隙。
“可是因为我,害得你们生分了?”秦以璇垂首低落,话中饱含内疚不安。
“不是你的缘故,涵儿向来任性,这宫里何人不知?”她轻抚着腰间的玉蝉,若有所思的叹气:“她就是孩子脾性。”
“谢容华是年纪小,你多哄哄她就好了。”秦以璇端着肃色,仔细观察着身边人的眼神表情,又伸手握住对方,声音更柔:“你若觉得为难,我去找谢容华赔罪。”
“不必,你去赔哪门子的罪?这和你没干系。”苏媛无奈的按住她,细说道:“宫里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涵儿若是想不明白,觉得我只能与她一个人交好,迟早还要同我闹。我与她毕竟只是表姐妹,比不得你和秦妃娘娘那种自幼相伴着长大的情意,少不了会生误会。”
“其实我和姐姐,”秦以璇语气微顿,略犹豫了下终是继续:“我与姐姐也不像外人看上去的那般和谐,实则许多事我和她都意见相左的。”
苏媛惊诧,好奇道:“怎么,你和秦妃也有矛盾?”
“当然是有的。”秦以璇目光黯淡,“自打我进了宫,万事都由她做主,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全受她操纵。不怕你笑话,进宫那么久,以前面圣的次数,还及不上这短短月余内在姐姐身边的机会多。”
苏媛神情寡淡,风轻云淡的劝道:“秦妃的安排自然有苦心,必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秦以璇蹭得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她怎是为了我好,不过是明哲保身罢,怕我连累了她和公主罢了。”
按规矩,主子讲话,宫侍是不敢随意投视的,不过此刻富永海就立在檐下伸头伸脑的望着这边。苏媛冷冷的望了眼过去,富永海连忙低首却没有离开,她拉过秦以璇坐下,轻说道:“别讲这样的话,回头你姐姐知道了,还以为我在背后挑唆你们姐妹感情呢。”
“怎么会,我又不是傻的,谁对我好我心里都记得。”秦以璇从苏媛身上得了好处,平时相处的日常里自然而然的就带了奉承巴结的讨好意味,“我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说我进宫若是得宠对她有什么不好?非要终日都让我守在景和宫里。”
“她不想你承宠,约莫是不愿你卷入后宫纷争,你别曲解了秦妃苦心,我瞧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姐姐闹矛盾了?”
“是,我姐姐、”秦以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道了出来,“我姐姐不让我和你往来。”
“哦,这样啊。”苏媛语气悠悠,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秦以璇就有些着急了,“玉妹妹,你别多想,我不会听我姐姐的,她肯定觉得最近皇上待我比待她好吃醋了。”
“你多虑了,你姐姐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吃你的醋?你回景和宫去和你姐姐道个歉,她自然就原谅你了,亲姐妹何苦闹成这样。”苏媛好意劝她。
“不,凭什么都要我向她低头?”秦以璇面红轻喝,转而望见四周宫人,挥手打发道:“你们都下去,我与婕妤在这赏花,不用你们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