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带不带的?您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还以为谷家故意扣着人不放。夏至身体不是太好,在夏家的时候你们也都知道。再加上前些年功课上又紧要些,就没过来。这次也是请了假,特意过来的……”
谷念安斜斜地瞟了说话的族人一眼,目光里明晃晃的嫌弃不耐,带着几分冷然的压迫感。
夏至看在眼里,也觉得这时候谷念安十分有气势。
族人被怼,面色有些维持不住。满脸的尴尬又留了几分谄媚的笑,真是混了色的调色板,十分精彩。
“老六,不会说话就少说些。”
夏从礼冷着声,瞪了一眼,加快了步子带着夏至和谷念安往在宅子里走。
繁繁复复的步道,夏至走出了几分熟悉。
小时候趴在爷爷肩头,看着这里的路微微颤着,慢慢地,像是总也走不完。
长大了再走,却也不需要走多久。
绕过回廊到了里院,爷爷院内的海棠树已经高了许多。
夏至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
夏从礼见了,知道她在回忆时光,就凑了过来:“这棵树是你六岁生日的时候,你爷爷亲自种下的。这些年的养护,都是他亲自来,从来不假手于人。这些孙辈里头,你爷爷最记在心里的就是你了。”
满是温情的话,若是别人说来,夏至定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念头。但从他父亲嘴里说出来,就不免让她警觉了起来。
她太了解他了,了解到处处警觉,字字斟酌的地步。
夏从礼笑了笑,又接着道:“你爷爷知道你喜欢吃油焖笋,一早就让你人上山挖了好些笋备着。”
“爷爷还是一个人吗?”
夏至收回了手,看向了夏从礼,语气淡淡的。
忽然问起这个,夏从礼轻叹了一声,神情一暗,“嗯,还是一个人。”
奶奶去世的早。走的时候,父亲也不过就是刚成年的年岁。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曾是风流倜傥一少年,奶奶刚走不久,就有媒人上门说亲,一概被爷爷赶了出去。
夏家的基因,在情这上头的传承就很有意思。
爷爷这辈是专心一意,一腔柔情婉转全给了一人,全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却是繁花入眼,心思浮动。从不在一人身上耗费过多情思。
“我们进去吧!”
夏从礼掀开了门上的竹帘子。
夏至和谷念安跟着进去,一进门就闻到安神香的香气。
从架子床的床幔上传来的。这种茜影纱最容易被熏染了香气,沉沉地存了,好几日都散不掉。
听说是奶奶出嫁时带来的嫁妆,一共做了五套。奶奶去世前已经用旧了二套。剩下三套,爷爷这些年宝贝似的仔细着用,每次拆洗,都是亲自看着下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千万小心。
爷爷靠在床头,花白的短发梳理得清清爽爽。薄毯子盖在小腹上,膝上压着一本书,戴着金丝边的老花镜,眼睛却是闭着的。
“父亲……夏至来了……”
夏从礼来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
老爷子闻言,睁开了眼往门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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