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月,天气便一天天的热了起来。
前线的战事还未结束,所以朝廷的封赏也没降下,大概是等着一道降旨。
承安脸上那道伤疤结的痂褪落了,只留了一道浅浅红色的印记,太医说,再过些日子,就能消去,锦书听秀娘提了一句,倒是安心许多。
承熙越发大了,心也野了,在内殿里已经待不住,每日醒后,用过东西之后,便吵着要出去玩儿。
最开始的时候,圣上还能哄着儿子往含元殿去,但他前朝事多,也只能将他放在前殿里,叫人抱着四处看看,转个新鲜,这会儿该看的都看完了,承熙也就没了兴致,不肯跟父皇一起出去了。
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锦书也没什么事情忙,小孩子又不能总是闷在屋里,便抱着承熙往御花园里去了。
“娘娘,”承熙被乳母带着摘花去了,红叶才面露难色,上前去道:“赵王身边伺候的一个宫人,有了。”
“有了?”贤妃给赵王安排了几个人伺候,这事儿锦书是知道的,只是听说有人怀了,不免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也是刚听说的,”红叶低声道:“这会儿,贤妃娘娘已经把人扣下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
大周虽然重视嫡庶之分,可是也没有明文条理说,正妻过门之前,不能叫妾室生子。
圣上的长子,便是在先晋王妃进门之前生的,其生母也是过了明面的,自然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这个生子的人选,只是指正式的妾室,像通房那种半个奴才身份的侍妾,是不包括其中的。
这也是贤妃将赵王身边那怀孕宫人扣下的原因。
“不关我们的事,”贤妃是赵王的亲娘,这又是赵王自己的内帷之事,锦书虽有一个嫡母的名头,也不好越过去说什么的:“叫贤妃自己看着办就是。”
“那宫人也是心思大了,”红叶低声道:“侍奉过主子之后照例是要喝汤药的,她偷偷买通嬷嬷,躲了过去。”
“贤妃眼里如何容得了沙子,”锦书摇头道:“怕是有苦头吃。”
她这话说的倒也不错,贤妃也的确雷厉风行,当天晚上披香殿便传来消息,那宫人小产了。
按照贤妃的脾气,怕是要直接发落那宫人的,然而那宫人相貌生得好,也得赵王宠,虽然私底下做了这事儿,可架不住赵王心软,去求了贤妃之后,便带回自己那儿去了。
这种事情圣上是不管的,也没必要向他提,贤妃在自己宫里处置了,谁都说不出二话,锦书听了一听,便不再理会。
承熙最近爱上桑葚了,每日都要吃好些才成,一旦不给,就哭闹不休。
锦书也不想太惯着孩子,叫他觉得自己一哭什么事儿都能解决,便难得的狠下心肠,由着他哭了一回。
谁知胖娃娃心思实诚,一点儿也不偷懒,哭的时间久了,嗓子发肿,额头也有些烧。
她又心疼又后悔,便将教导他的事儿暂且搁置,顺着他了。
承熙也精明,趁着母后不注意,就一连好几个桑葚往嘴巴里送,时不时的还偷偷藏几个,留着晚上吃。
锦书午后搂着他睡下,一醒过来,就瞧见他小衣服上留的黑紫色印子,仔细一瞧,又凑过去掏了掏,才发现承熙在口袋里藏了几个桑葚,睡觉时不小心给压坏了,汁液沾在衣服上了。
“以后不许了,听见没有?”锦书替他换了衣裳,叮嘱道:“要有节制,不能多吃,吃的太多,会肚子疼的。”
承熙这会儿没心情听母后说话,看看自己衣裳上的印子,伤心欲绝,不甘心的伸手去掏口袋,却也只是剩了一团狼藉,扁扁嘴,心疼的哭了起来。
好吃的桑葚没有了。
“你还有脸哭,”锦书又好气又好笑:“母后还没嫌你弄脏了衣服呢。”
承熙看着自己口袋里没法儿再吃的桑葚,难过的不得了,加上被母后说了一句,就更伤心了,躺在床上打滚儿,哭个不停。
“好了好了,”锦书心疼的过去哄他:“母后再给你几个,好不好?”
承熙勉强停下眼泪,眼睫湿湿,期待的看着她。
“喏,”锦书示意宫人们取一小盘桑葚过去,端着到承熙面前去:“这些都是你的。”
承熙看一看已经被揉碎的那几个桑葚,再看看盘子里完好无损的桑葚,终于开心起来,小手将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护住,心满意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