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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冲刷着落地窗,发出白噪声一般沉闷的“唰唰”声,风吹灯摇,光影错落洒在满地花砖上,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李维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或者说从有记忆开始,这个名叫Eden·Reeves的男人就从来没有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父亲之于李维斯,只是出生纸上的签名,是抚养费上的转账记录,是加布林里噩梦中的背影……
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所谓的“父亲”竟然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带着蒙坦戈贝初夏的雨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真像啊……”伊登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神苍远而温和,喃喃道,“你真像你的母亲。”
李维斯头晕目眩,拄着楼梯扶手才让自己不至于摔下去,脑中无数个不可思议的疑问盘旋着,艰难地道:“Eden,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伊登将伞放在门口的伞架里,道:“Perrey,带我去你的房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时隔近二十年,父子俩终于面对面坐在了一起。李维斯至今无法消化这次猝不及防的见面,几乎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
热情的,怨恨的,还是疏远冷淡的?
伊登其实和他长得很像,只是因为二分之一混血,比他更接近白人一些,发色、瞳色都更浅,骨架也更魁梧。
时光仿佛对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十分优待,算起来他也该有四十五岁了,看上去却十分年轻优雅,只是眼角纹路细密,鬓角的头发也微微染了点霜。
一个典型的,养尊处优但心事沉重的男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李维斯直觉伊登的到来和宗铭有关,虽然这推测不可思议,但这个节骨眼太巧了。
伊登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认识伊藤健太?”
“你知道他?”李维斯愕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四小时前伊藤健太给我发了一个邮件,告诉我你在蒙坦戈贝,让我想办法通知你一件事。”伊登缓缓地说,“你丈夫被一个叫霍克的人挟持,躲在离这里六公里的海滨码头。”
他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这是集装箱编号,他们在明天上午天亮之前都会躲在那里。”
李维斯接过便签纸,整个人像做梦似的,无数问题堵在胸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你结婚了,Perrey?”伊登问道,语气是平静的,但眼中带着隐秘的担忧,“他是谁?为什么会被霍克劫持?”
“伊藤健太为什么会发邮件给你?”李维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问题。
伊登迟疑了一下,道:“几年前我曾经给他发过一封邮件,他记下了那个邮箱,给我发过几次信息。”顿了顿,又道,“你不该卷进这件事里,Perry,你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
“亚瑟资本?史宾赛家族?博伊尔?珍妮弗?”
他每说一个词,伊登的眼神就变化一分。
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可能和超级脑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这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怎么知道这些?”伊登惊讶极了,神色从诧异化作深深的恐惧,“Perry,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是在中国教小孩子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牙买加?你以前喜欢的明明是女生,为什么忽然冒出来一个丈夫?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让你卷进这件事里来?”
李维斯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伊登的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头,这个十几年来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没给他写过信,连生日卡片都没有寄过一张的男人居然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连他曾经喜欢过女孩子、去中国教书都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病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伊登在明亮的灯光下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色,语气中顿时带上了浓重的担忧,“上帝,过去的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Eden!”李维斯打断了他,虽然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问他,但此刻最最关键的,是宗铭的生死,“给我看伊藤健太发给你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