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曈昽,宝珊悠悠转醒,呆滞地望着屋梁,身体似被什么碾压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耳畔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道问话:“不是嫁过人,怎地还如此青涩?”
浑身一震,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宝珊看向靠在里侧的男人,耳尖渐渐发红,拢着毯子坐起身,披散的长发遮挡了后面的光景。
若隐若现的肩头泛着浅浅的粉。
相顾无言,宝珊单手撑着榻沿,伸出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衣裙,又将自己完完全全罩进毯子里,捯饬了许久。
看她裹得像个蝉蛹,陆喻舟隔着毯子扣住她的左脚脚踝,惹得女子蹬了蹬腿。
“你那会儿崴到脚了。”陆喻舟褰开毯子一角,捧起她如元宝的脚丫,用掌心轻轻揉着。
脚踝处传来清凉的触感,宝珊怔忪,“哪里来的药膏?”
“随身带的。”
抹多了药膏,陆喻舟不想浪费,手掌一点点往小腿上延伸,面上毫无表情变化,“一会儿试试走动。”
肌肤泛起鸡皮疙瘩,宝珊扣住他的手,“可以了,没有大碍。”
陆喻舟收回手,继续靠在围子上,衣襟松散,堪堪搭在肩头,慵懒似无骨,“落汗了吗?落汗了我开会儿窗。”
宝珊美眸忽闪,点了点头。
徐徐春风吹入室内,吹散了一些气味,宝珊微眯眸子,有些不愿意动,但天边鱼肚白,该带着阿笙去如厕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宝珊起身走进湢浴。很快,湢浴里响起水流声。
空出地方,陆喻舟躺回榻上,单手捂住双眼,昨晚的种种涌上心头,他察觉到自己因为女子的一个反应就情绪失控后,更为强势地索要,想要占据绝对的主导,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可女子陀红的脸蛋泛起薄汗时,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实在勾缠他的心智。
还有,她是慕先生的骨肉,他既替慕先生感到欣慰,又极为头疼。
宝珊走近里屋,见阿笙趴在床上翘起两条小腿,正抱着布老虎,自顾自玩得欢快,宝珊弯下腰,“阿笙醒了。”
阿笙抬头看向娘亲,弯起眼眸,“娘,抱。”
宝珊坐在床沿,抱住阿笙,热乎乎的小家伙能解她心头忧愁,也从未后悔生下过阿笙。
感觉娘亲的皮肤凉沁沁的,阿笙跟她脸贴脸,笑嘻嘻道:“阿笙想见外公。”
“会的,阿笙很快就会见到外公了。”
阿笙捧起宝珊的脸,用小手掌轻轻拍了拍,“阿笙还想见外婆。”
提起自己的娘亲,宝珊陷入惆怅,人海茫茫,去哪里寻找娘亲。幼年时她曾听说,娘亲是因为患病,才将她寄养在邻居家,独自一人离去。
夜深人静,她会把娘亲想象成一只夜鸮,独自翱翔,等飞不动时,就落在哪里,再也不离开了。
娘亲在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若不然,怎会不回来找她,哪怕她被养母带走,也能按着线索找来呀。
宝珊闭闭眼,弯起唇角对阿笙道:“外婆去了很远的地方。”
阿笙不懂娘亲的意思,努着小嘴点点头,“那咱们先见外公。”
“好。”
前半晌,陆喻舟和钦差继续在堤坝上忙碌,宝珊带着阿笙倚在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阿笙想出去。”阿笙指着街上表演杂耍的那拨人,急得直颠小身板。
宝珊搂着儿子哄了半天,直到儿子睡着才舒口气,无力地靠在窗框上,望着蓝天白云。与慕先生和慕姐姐在一起那段日子,怡情悦性,是她度过最幸福的时光,哪像现在,如笼中囚鸟,哪里也去不了。
晌午时分,官家带着那名叫弦儿的女子坐进舆车,与陆喻舟和赵澈交代几句,抬手示意了下,车队启程。
看着缓缓驶离的队伍,赵澈嘴角勾着讥诮的弧度,呢喃道:“后宫进了祸害,真为季贵妃捏把汗。”
论起来,季贵妃还是季筱的嫡长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