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朝的郊野,眼眸前蒙着一层靛蓝色,更为凸显男子那件霜白的衣衫,而他身后的小团子亦是一身白衣,父子俩与破晓的天色融为一体。
由最初的心慌到浑身打颤,仅仅度过了几息。
宝珊走上前,用力拽住陆喻舟的衣袂,“把孩子还我!”
若这次的掳拐与陆喻舟有关,那他一定是得知了阿笙的身世,想要把阿笙从她身边夺走!
恐惧战胜了理智,素手紧紧攥着那抹布料,试图把男人拽下马,可她那点力气,哪能撼动得了男人。
陆喻舟看着女子娇凶的举动,不解地蹙起眉,“你在说什么?”
宝珊仰起头,迎着淡淡微光控诉道:“不问自取便是偷,更遑论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在这如诗如画的春景中,女子花容月貌,更甚从前,眉眼中还多了从前不曾有的媚态,身段也比从前婀娜许多,褪去初长成的青涩,变得妖娆妩媚。当她仰头时,那截优美的鹅颈迎着春光,泛着淡淡粉色,美得纯而欲。
陆喻舟猜不透她拦路的真实目的,却被她凶憨的样子逗笑,眼尾的弧度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你的孩子?”
宝珊还在用力拽他,马匹太高,让她有种被睥睨的渺小感,即便事实如此,他们是云泥之别,她也不允许他端着一副高姿态掠夺她的儿子。
阿笙是她一个人的。
背后的小团子见娘亲发怒,眨巴眨巴大眼睛,伸出一只胖胖的手,张开五指,“阿笙要娘亲。”
又听小团子喊了一遍娘亲后,陆喻舟眉头紧锁,偏头问道:“她是你娘?”
此刻,阿笙的眼里只有娘亲,拱着没有腰的小身板,软糯糯地道:“叔叔让我下去。”
陆喻舟堪堪反应过来,眉眼犀利地凝着眼前的女子,她生子了,跟别的男人生子了。
好,很好。
背后这个折腾自己一整宿的小胖墩,是这女人跟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冷峻的面容泛起肃穆,薄唇轻启:“松手。”
宝珊攥着不放,“你先放人。”
空旷郊野,她哪来的底气讲条件?陆喻舟扯回衣袖,尽量避免触碰她的手,毫不掩盖眸中的嫌弃,长腿一跨,跳下马匹。
高大的身躯遮蔽了从枝桠缝隙中穿透的碎光。
离得近了,宝珊瞧见阿笙安然无恙,才稍稍安心,不等男人动作,抬手去解他胸前的系结。
可那系结打得太牢靠,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有解开,一双素手揉乱了男人的前襟。
陆喻舟冷哂,侧身避开她的手,“既已嫁人,还请夫人自重。”
那语气,疏冷得让人打颤。
夫人?
虽已生子,但私下里无人喊她夫人,宝珊有点不习惯,但转念一想,他是不是误会阿笙是她同别人生的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若是那样,就说明不是他拐走的阿笙,毕竟,一个朝臣,不会冒险去动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小孩子。
误会他了?
当她陷入沉思时,陆喻舟唇瓣的讥诮更甚,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他,在宝珊面前,很难控制住情绪。
背后的小团子开始躁动,翁声翁气地嘟囔着“坏叔叔”。
陆喻舟用舌尖顶了一下腮,有些自嘲,昨晚还一口一个“好叔叔”,此刻就变成了“坏叔叔”,不愧是这个女人养出的娃。
见他不还孩子,宝珊恨不得跟他玉石俱焚,又一次伸手去解他胸前的系结,不经意流露的别扭劲儿映入男人的眼中。
当初就是看上了她这股别扭劲儿,如今觉得可笑至极,也不知哪个男人那么倒霉,要一直惯着她的小别扭。
“够了。”陆喻舟扼住她的腕子,轻轻一甩,然后掏出锦帕擦拭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