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心里明白一些也好。我十五岁跟你父亲认识,那时我妈妈在上海的红馆夜总会唱歌,我有时候也登台,就因为我的出身,陪上了我一生的幸福。我十七岁跟你父亲在一起,他对我一直很好。我跟你爸在一起十五年,你奶奶不让我进门,后来运动来了,我跟我妈妈因为早年的经历,境况非常不好,邵老太太以更是以死相逼你爸爸,让他娶你妈妈。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们邵家正在准备婚礼,可新娘不是我。我怀着我的女儿,孩子马上要临盆,我最后一次去你们家,去求你奶奶,你奶奶雨夜里把我赶出来。骂我怀的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赖到他儿子头上。还有你妈妈站在走廊上,看着我。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永远也忘不了。”她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稳定情绪。声怕自己太过于失态,还在在意着邵家的一家人。
“我听奶奶说,你跳河,不在了。”邵铭允眼看着屋顶上的木梁,冷静地说。
“我那时一个姑娘家怀着孩子,赶上那个时代,根本没地方去,我只求你家老太太收留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也行,可是,你家老太太嫌弃我母亲名声不好。她再一次把我赶出来。我怀着快出生的孩子就跳了运河。是陶松生,在新加坡做橡胶生意的,那天正好在运河的船上,他让人把我救上来。巧的是,他竟然知道我妈妈,知道我也是唱歌的,他把我送到医院,我生下孩子。他问我为什么孩跳河,我说我无处可去。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当时就答应了,本来相把孩子送到你们邵家,放在你家门口好几回,又忍不住抱回去。这一切,我不说,你们邵家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后我就带着你爸给我的一分订婚礼去了新加坡。一走十几年。”
她一边说一边冷笑。我听得悲从中来,我想去找大师父,给邵铭允看病。那是我的一切。
但是邵铭允示意我不要离开。我离开会是什么结果呢,她会上来手刃虚弱的邵铭允吗,我心急如焚。
“我奶奶她九十多岁了,现在在家中吃斋念佛。她一直在说要赎罪。”
“如果邵家老太太死了,我或许会放过你,但她在,我必须让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其实,你也没必要,她已受到了惩罚。我爸爸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在我们的印象中,您也早去世了,跳河而死。今天见到您,我们邵家人可以心安一点了,尤其是我奶奶。”邵铭允淡定地说到。奇怪为什么这么淡定。
“邵庸,他,是怎么死的?”静竺突然问到。
“我妈妈说是生病死的。我奶奶这么多年也一直心不安,一直是吃素敬佛。他说这是报应。”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是她毁了我的一生!”静竺恨恨地说到。
邵铭允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邵家欠你的,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不用跟她道谦!”门口传来一声低吼。邵铭允的妈妈梅淑仕还有普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后面有邵震允带着几个人陪着。
“妈,你怎么来了?”邵铭允回身吃惊地看着他妈妈。
“一念放下,十方坐断。阿弥陀佛!修行这么多年,心内的恨一直不减!”普慈大师幽幽地劝着。
邵铭允示意我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样身上的血迹就看不到了。
“你在山上住这些天了,妈不放心啊,不想,真是巧啊,我还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一位故人。”邵妈口中眼里也全是恨。
邵妈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静竺,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何竺笙,邵庸不欠你的,我梅淑仕也不欠你的!你也不想想邵老太太是什么出身的人,你们母女在上海又是什么名声,你自己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她能允许儿子娶这样出身的女人?!还有邵庸是怎么死的,除了我还有家里原来的佣工老陈,谁也不知道,老太太也不知道。我今天说了吧,邵庸他是为了你,当时你跳河的事,一直瞒着他,那时邵家已经窘迫不堪,我跟老太太我们俩凑钱雇人,在河里在岸上找了你二十多天。没敢告诉邵庸。他知道后,发疯似的沿河找你,他骑着马出去,那天下着大雨,从马上摔下山谷,一天后才被人发现,抬回来第二天就死了!”
大家都听呆了,邵铭允估计也从来不知道他爸是这么死的。
邵妈说的激动,脸色煞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何竺笙!你现在还活着,邵庸却为你死了!你认为老太太毁了你的一生,你可以恨她,我的一生是被谁毁的!我恨谁!”邵妈再也不能平静,突然眼泪滂沱。
静竺突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今日相见,该了的终于要了了。”普慈师父手捻佛珠。
“大师父,铭允他…。”我过去求普慈大师。
“阿弥陀佛!”大师父竟然原地没动,只念了声佛号。
“我欠了邵庸的,我对不住他!”静竺突然一声大吼,头撞向邵铭允的木床棱子,邵铭允一个快速探身,搬住她冲过来的胳膊。大家都慌作一团。
“邵庸!我来啦!我去陪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那么孤单!”静竺声嘶力竭:“放开我!”
“你们前半生过得那么苦,为什么在后半生还要折磨自己,你有女儿,为什么不想想她的感受。”邵铭允劝到。
“铭允,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全是血?!”邵妈惊异地看着儿子。
邵铭允看着邵妈,一时语塞。
“梅施主,不必在意,他没事,这是邵施主想出的主意,我们只不过是帮静竺造了这一场幻境,让她谜局知返。”普慈大师慢慢说道。
“师父!”静竺已明白什么意思,她无力地说道:“您为何再次出手相救,了了这件事,我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