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缜却根本不给他以任何喘息的机会,当即逼迫似地道:“若你真是冤枉的,想请我出手相助,那就把实情道出来。不然,就请回吧。我陆缜虽然知恩图报,但却不会糊里糊涂地受人利用。”
见他摆出如此决绝的态度,竺畅顿时有些泄气了。如今这个局面,他唯一能求靠的只有这个曾有些交情的大兴县令了,所以在一阵犹豫后,他终于道:“陆县令果然眼中揉不得沙子,在下佩服。事实上,事情确实没这么简单,乃是有人刻意在针对我们青竹帮,而这个人应该与当日我们青竹帮救你大有关联了……”
“嗯?你是说厂卫的人盯上了你们?”陆缜眉毛一挑,身子不由得一正。
“正是。其实自那日之后,我们青竹帮兄弟在京城的日子就变得难过起来,不断有别的帮会中人来抢我们的码头,而一旦冲突,只要惊动官府,吃亏的也一定是我们。”竺畅说着,看了陆缜一眼。
这一眼里虽然没有太多的埋怨,但陆缜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若对方所言非虚,那自己的责任还真就很不小了。
“但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所以即便如此,我们兄弟也没什么怨言。码头上的活计既然做不了,我们就另谋生路,后来果然就在城里的一些商铺那里得了些勉强糊口的活儿,也就卖把子力气而已。”竺畅又接着道。
本来,陆缜还想问对方既然如此,为何不找自己,毕竟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但随后便明白了,他们江湖中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骨气,既然认为是自己没看准,在没把陆缜的事情办好的情况下,自然不好再找上门来讨要好处了。
其实陆缜还有一点不是太了解,此时的民间都有生不入官门,死不下地狱的说法,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官府就更是忌讳了。若出点事情就惊官动府的,那他们在江湖里就会被人瞧不起,今后就更难在京城这里立足了。若非这次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竺畅也不会求到陆缜这个县令面前来。
竺畅还在继续说着话:“这次受人挑衅继而动手,事后看来应该也是他们早就安排下的,为的就是把这场火灾扣到我们青竹帮的头上来。虽然那些与我们动手的确是帮会中人,但火起后不久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及时赶到,而且只拿我们的人,却眼睁睁放了那些家伙离开,随后不给我们以任何分辩的机会,就硬是咬定我们纵火。从这一切看来,他们就是早有准备来坑害我们的。”
陆缜点头,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这一番话却说的在理,让他很容易就信了:“这么说来,此番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你们,而且还可能与那一直对付你们的厂卫大有关联了?”
“正是。”竺畅低下了头来,显得很是忐忑。他刚才所以把这些都隐瞒了,正是担心陆缜不敢接手,毕竟这京城里有哪个官员不惧厂卫三分呢?
在他不安地打量下,陆缜低垂着眼睑沉吟起来,半晌后,方才缓声开口道:“此事本来不在我大兴县的职权之下,而且又牵涉到这么复杂的变数,所以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会帮你们翻案。你要给我时间去查,只要确如你所言,我自会为你做主。”
“当真?”这回答确实够让人感到惊喜了,竺畅忍不住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陆缜正色点头,而后又竖起一根指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你肯救我们帮内兄弟,赴汤蹈火我竺畅在所不辞!”
“倒不需要你做这些,我只要你留在县衙,留在我身边,不得擅离。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些与你们起了冲突的帮会中人,你可愿意么?”
“这个我自义不容辞!”竺畅立刻就痛快地答应道,脸上则满是欢喜之色。
陆缜也陪着笑了一下,便让林烈把这位安顿到二堂某处空置的屋子里去。待两人走后,他脸上却露出了凝重之色,本以为与自己全无干系的一件案子居然就这么又绕到了自己眼前,这下可就不能不管了。
原来都打算这段时间尽量低调些就能等到吏部的调令下来,然后安稳地去江南。可现在,这打算也要落空了。
“厂卫竟和地方帮会勾结了对付青竹帮?若真是如此,说起来我确实该负些责任,他们一定是因为之前帮过我,才被厂卫,或者说是王振给忌恨上的!”陆缜在走动了两步后,暗暗下了某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