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白怔了怔,见舒孟骏要发火,连忙道:“是,三郎君,小的明白了。”
舒孟骏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叮嘱道:“你可用心些,出门时别让人知道!”
舒孟驰掀开车帘看了眼,又看了看站在马下有些懵懵懂懂的七白,便知晓这对弟妹只怕是将自己送进贡院便要去他处玩耍,微微一笑,道:“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长宁坐在车内有些兴奋,脸上带着笑,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一会儿要去吃三哥之前说过的孙阿婆馒头。”
舒孟驰“噗”的一声笑了:“刚刚才用过饭食,阿桐居然又饿了。”
长宁笑嘻嘻的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眼,天色尚暗,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长宁倾耳静听,“咚……咚、咚、咚”在寂静的街道听的十分清楚。
长宁放下车帘,低声道:“才四更天呀……二哥要不要在车内歇息片刻?”
舒孟驰点头,靠着车壁闭眼小憩,车厢安静下来,长宁能清楚的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
舒家距离贡院不算远,到贡院门前还不到寅时中,舒孟骏掀起车帘,见到舒孟驰还在歇息,压低声音说:“贡院门口好多人,禁卫在挨个检查,要不要叫醒二哥免得耽误了时辰?”
长宁透过车帘看出去,只见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半天也不见挪动,她皱了皱眉:“这样要检查到什么时候呀,卯时能完吗?”
舒孟骏抓抓头发,说道:“不若我先去替二哥守个位置,让二哥再歇息一会儿?”
长宁咬咬唇,摇摇头:“还是罢了吧,万一被人扯出来就糟了。”说罢,转头看着舒孟驰,轻声唤道:“二哥……贡院到了。”
舒孟驰睁开眼睛,一边笑着说:“居然入眠了。”一边伸头看向外面,眉头就皱了起来,立刻起身从车上下来。
“我先过去,你们莫要在此停留……”舒孟驰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孟骏一眼,警告道:“再有半个时辰,孙阿婆的馒头就开门了,你带着阿桐买完之后,就速速归家,休得逗留。”
舒孟骏脸色一僵,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将手里的考蓝递给舒孟驰,弱弱道:“是,等看到二哥入场,我便带阿桐离开。”
舒孟驰上下瞅了弟弟一眼,沉声道:“阿桐是小娘子,便是你功夫不弱,万一遇到些歹人,也是麻烦,这个时辰你也晓得,那些胡混了一夜的纨绔无赖正是眠花宿柳刚结束的时候,所以你莫要在街上耽搁,早早回家为好。”
舒孟骏连连点头,再三表示自己会遵从兄长教导。舒孟驰对他的保证依旧不放心,可偏偏今日因为他们兄妹要来,李四便留在家中没有跟来,若是他跟来,哪用这么多话,三弟就算再有意见也只能听话,然而今日跟来的厮儿、护卫都是说话不顶用的,他就是想交代个人盯着舒孟骏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只能无奈的盯着舒孟骏看了半响,寄希望于他的保证。
长宁趴在车门前,一直看着舒孟驰通过检查,进了贡院,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手心汗淋淋的提醒着她刚刚有多紧张。
舒孟骏没有上马,而是坐进车里看着她道:“二哥让我们快快归家。”
“那三哥原本是何打算?”长宁歪头看着他,眼里都是狡黠:“我听到你让佳桃回去拿你的衣服了。”
舒孟骏皱着眉,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约摸还未到寅时末,想了想心一横道:“那好,我现在便带你去盛阳楼,此时应该还能听上曲儿,只是你可要记得千万莫要离开我身边半步,还有,盛阳楼虽然通宵营业,但我们不能待太久,听个两三曲儿,解了新鲜咱们便回家!”
长宁笑开,小脸在昏暗的车厢都好像闪着光,舒孟骏看着她的样子,眉心皱的更紧,闷闷道:“你便是穿了我的衣服,这样子也不像是小郎君!”
长宁瞪着他,道:“难道你还要我自毁其面吗?”
舒孟骏心中苦恼,说出的话却又不能食言,只能沉声道:“一会儿抓把灰擦你脸上。”
长宁嘟起小脸,不过想到可以去那个传说中犹如仙境的盛阳楼,便又露出笑容来。
七白已经在贡院的路口等了半天,终于看到舒家的马车,连忙小跑上前,隔着车壁道:“三郎君,包袱带过来了。”
舒孟骏帘子一撩,将包袱丢进车内,“快些换!”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长宁飞快的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件舒孟骏两三年时穿过的衣服,也不知道佳桃从哪里找出来的。长宁一边想着,一边解下自己的衣服,换上舒孟骏的旧衣。
长宁小时候常扮成小郎君跟着舒孟骏到处疯耍,此时哪怕没有使女在身边,换男装也是熟门熟路的,只是换完之后,摸着自己的头发,才开始发愁,她不会挽小郎君们的发髻!
“三哥……”
舒孟骏听到长宁闷闷的叫声,左右看了看,靠近马车道:“换好了吗?”
长宁掀开窗帘,道:“换好了,只是……我不会梳发!”
舒孟骏只觉一阵无力,沉默了半响后,才垂头爬上了马车,看着长宁散着一头长发,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叹到:“我也不甚会,你将就下,大不了一会儿找个方巾包头好了。”说着,便上手开始笨手笨脚的给长宁挽了一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发髻。
长宁拿手推了推,又晃了晃头,怀疑的看着舒孟骏道:“这样……会松的吧?”
舒孟骏也泄气了,摊摊手:“你头发太长太多了!”说罢看着长宁拧着眉毛,郁郁不欢的样子,想了想,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帕子抖开,随便将长宁头上那个难看的发髻包起来,大力将四角扎紧,长宁只觉得头皮被狠狠揪起,刚想叫疼,又怕舒孟骏觉得自己麻烦,不带自己去了,便咬着唇忍着。
舒孟骏扎完之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感觉到硬邦邦的,才满意的收回手,道:“好啦,现在我打发这些厮儿、护卫回府,留七白给咱们赶车。”
长宁只觉得头皮被揪的疼,想要伸手松一松发包,又怕散了头发,以舒孟骏的性子绝对不会给她再梳一次的,只能强忍着,从原来的荷包里套出一个小水银镜照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