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村这些女孩儿们,今年冬天的活计算是有着落了,只需坐在炕头上打打毛衣毛袜,就能挣得银钱回来,也不需再为家人做豆腐的时候自己却被排斥在外感到难过。
她们学得也是很认真,罗用每次回去,都能看到筐里多出来一团团纺好的毛线团,还有一些手巧的,刚学了没两天,就已经能在二娘的帮助下织出袜子来了。
偶尔罗用回去得早了,也会遇到那些还没回家的女孩儿,好些女孩儿见着罗用都会脸红,一副腼腆模样。
“阿兄,你莫要叫她们给哄了,她们平日里可不是这般模样,那田三娘前几天还在坡上逮着一条蛇呢,都有我胳膊这么粗。”村里那些女娘在她阿兄面前一个赛一个地会装相,四娘很担心她家阿兄被人给骗了去,最后娶个母老虎回来。
“没有你胳膊那么粗,最多就六郎的胳膊那么粗。”五郎在一旁纠正道。
“她怎么抓到的?”罗用好奇道。
“她当时在坡上打猪草啊,远远看到那条蛇从树上下来,就跑过去砍了一镰刀。”四娘说道。
“……”罗用回想了一下村正家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儿,感觉好像有点对不上啊。
“还有殷兰那个堂姐啊,爬树可厉害了,除了燕子窝她不掏,其他什么鸟窝都敢掏,这两年他阿娘说她快嫁人了,不叫她爬树了,咱村子周围的鸟儿才多起来。”四娘略夸张地继续爆料,那殷兰的堂姐,听起来着实也是有些彪悍。
“嗯!”五郎在一旁补充:“从前有她在,村里的小孩都掏不着鸟蛋,这两年她不爬树了,大伙儿才又能掏着鸟蛋。”
“她阿娘还给她做了一条好窄的裙子,叫她学城里头的小娘子小步小步地走路。”四娘幸灾乐祸道,看来那殷大娘垄断村里的鸟蛋那许多年,着实是给自己拉了不少仇恨值。
“阿兄,城里的小娘子都那样走路吗?”五郎问罗用道。
“不知。”反正离石县那些小娘子们肯定不是那么走路的,跑起来不知道几快,至于大城市究竟怎么样,罗用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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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城郊。
在一片开阔平整的土地上,一群小娘子身着胡服,脚踏皮靴,一人踩着一辆燕儿飞正在玩马球。
前些日子,马氏商行从北边运来一批模样奇怪的两轮车,说是叫燕儿飞,车把上还刻着一只黑燕,黑燕下面是“衡氏造车行”几个小字。
长安人并不知道这个衡氏造车行是个什么来头,但很多人对这个燕儿飞都很新鲜,尤其是在马氏商行的马九郎骑着这种车子在城中溜了一圈之后,很多爱新鲜的年轻人就争着抢着要买他家的车,好些没买着的,就雇了工匠自己打一辆。
不多久,城中又兴起了以燕儿飞代替马匹,玩马球的游戏,这群小娘子就是从城里出来玩的,长安城路面宽敞平整,骑着燕儿飞从城中出来,也要不了多少时候。
这些小娘子玩得还不熟练,不时有人从车上摔下来,却也都是身姿敏捷的,在地上打个滚儿,避开旁边几辆车子,一个翻身爬起来,骑上车子继续玩,只听吆喝声不绝于耳,不时传出一阵大笑,市场还有车子对撞在一起,有那胆大的,敢坐在自己的车上伸手去扯别人的车子。
郭安等人这会儿刚好从河东道一路过来,还没进长安城,倒是遇到了这一群玩燕儿飞的小娘子,于是有几个士族郎君就说不走了,要看完这场比赛再走。
就在这些人一边玩得开怀,一边看得兴起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几阵小风吹过,然后便开始有零星雨点掉落。
“哎呀!下雨了!”
“快走!”
大伙儿都知道这燕儿飞是木竹结构,车轮垫更是由麻布纳成,外面再绷上一层羊皮。甭管是木头还是羊皮还是麻布,都经不得那雨水浸泡。
那些小娘子一看下雨了,想也不想,当即下车来,将各自那一辆燕儿飞往肩膀上一扛,撒腿就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这些士族郎君非但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甚至还在那里大声替她们吆喝:“跑快些,莫要叫燕儿飞浇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