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前呼后拥,簇拥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庄景行敛了神色,庄亦谐紧随其后。
廷哥儿显得很紧张,似乎很少见到老夫人,吓得头也不敢抬。
庄婉仪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老夫人脚步有些匆忙,龙头拐杖沉重地压在地上,印出一个个小坑。
“亲家公且别着急,有什么话进屋里说。”
老夫人淡淡地撇开凤兰亭,没有顾及她面上的慌张。
若不是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庄景行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连庄婉仪都不曾对人说出去,反而是老夫人一向最信任的凤兰亭出了问题,她心里自然不快。
凤兰亭似乎意识到了老夫人的冷淡,咬着嘴唇站到了一旁。
庄景行在老夫人面前,仍然维持着礼貌。
“老夫人。女婿新丧,我本是带着犬子来致哀的。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这叫我一个做父亲的人如何承受?婉仪受的苦已经足够多了……”
新婚丧夫,无子,还要替妾侍养这么大一个儿子。
换成长安哪家高门贵女,能够承受得了?
老夫人的态度从未如此温和,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思。
“亲家公这个年纪了,老身近来身子也弱,咱们两个老人还是不要站着说话了。婉仪,快请你父亲屋里坐着说吧。”
被老夫人喊到名字的庄婉仪,背后一个激灵。
这还是老夫人头一次这样喊她。
总归她也不希望廷哥儿的事闹出来,便顺势搀扶着庄景行,朝屋里走去。
老夫人跟在后头,又朝着一旁的廷哥儿看去。
“你也进来。”
她不知道廷哥儿能不能听懂,反正廷哥儿听不懂,伺候他的顾妈妈也会知道带他进去的。
几个人进了屋子,独独把凤兰亭撇在了外头。
房门一关,凤兰亭咬碎一口银牙。
屋子里头,庄景行已经稍稍平复了怒气。
老夫人与他是亲家,是同辈,却也是身份悬殊的两人。
一个是大魏满门忠烈的岳家家主,岳老将军的遗孀,堂堂一品夫人。
另一个只是三品翰林学士,还是新近升迁的。
两人天差地别,若不是因为将军府的一个错处,他们甚至不会有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
他们坐着,庄婉仪和庄亦谐两个小辈,便站在一旁。
廷哥儿更是只能站着,牢牢抓住庄婉仪的手,像是一放松就要万劫不复似的。
老夫人朝他看了一眼。
“亲家公,你也看到了,廷哥儿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只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脉,将军府才养着他罢了,从未把他当成过是府中的公子。他的名字也没有记入族谱,更不可能继承三郎的任何东西。”
老夫人说到后头,语气微有凝滞。
“此事是将军府的不是,还请亲家公不必介怀,他不会损害婉仪的任何利益。如今只等圣上开恩为三郎继立嗣子,婉仪同样还是嫡母。”
她宁可让嗣子来继承将军府的一切,也不会让廷哥儿的身份公之于众。
庄景行也朝廷哥儿看了一眼。
如果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公之于众,那他对庄婉仪的影响,便能少一些。
可谁能保证,他永远不会被公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