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咳嗽了两声,柔声道:“婉仪,你打扮得如此正式,还真要进宫告御状不成?”
“是啊。”
庄婉仪干干脆脆地应下,“我要状告凤兰亭设计构陷寡嫂,那个小骰子被她买通又无缘无故死在湖里,指不定还要告她一条杀人灭口!”
“咳,咳……”
老夫人这回是被真被气急了。
“婉仪啊,都是一家子妯娌,你去告她又何苦呢?兰儿是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你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放过她,我保证她下次再也不会招惹你的。”
庄婉仪不禁喜笑。
“老夫人,您终于想通啦?我就说嘛,你直接把她休了,省得我要进宫告御状这么麻烦。你瞧瞧,刚才被这些人拦的,我这三五斤沉的凤冠就掉下来了。”
其实是她自己嫌戴着重,就先摘下来放桌子上。
反正这一身诰命朝服,和她脸上的浓妆,已经足够唬人了。
“你!你就非要老身休了她,非要将军府和太师府成为仇敌是不是?如今将军府已经不比从前了……”
庄婉仪头一回不客气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凤兰亭做错在先,太师府有什么资格因此与将军府结仇?若太师府的人是这种心性,那就算不结仇,也算不得是挚友,舍了又何妨?”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口吐成珠,舌灿莲花。
“如果老夫人真的那么在意太师府的情谊,为何当初以为凤太师在嗣子这件事上捣乱之时,会那么坚决地和太师府划清界限,直到凤太师带着夫人亲自来求和?”
她冷声一笑。
“因为在老夫人心中,嗣子之事事关重大,为此得罪太师府无妨。而我庄婉仪出身寻常,为我得罪太师府,不值得。老夫人心中既然有一杆衡量的称,又何必再拿将军府来压我呢?”
不是她舍弃了将军府的荣光,而是老夫人为了将军府的荣光,舍弃了她。
在老夫人心中,她这个儿媳,还不如一个没有血脉关系的嗣子重要。
太师府并非不可得罪,而是看——为了谁。
反正,终归不是为她庄婉仪。
这番话引起了古氏的共鸣,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却用眼神鼓励着庄婉仪。
老夫人一愣,庄婉仪说的话听起来柔声细语,内里却暗藏机锋。
这话是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凤兰亭和她头上了。
可最让老夫人哑口无言的是,庄婉仪并没有说错。
在她眼中,为了庄婉仪去触怒凤太师,的确不值当。
而庄婉仪在用行动告诉她,她错了。
她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可她比凤兰亭,甚至比明川郡主更惹不得。
因为她有智慧,有才干,还有不甘受辱的烈性。
她在告诉老夫人——
她的取舍,是错误的。
“屏娘。”
庄婉仪从座中站起,不再看老夫人一眼。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头乌黑的长发似流泉蹁跹,曼妙柔美。
她口气冰冷。
“替我重新挽发,戴正凤冠,我们这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