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又在批孔、反击右倾翻案?不是过去了吗?”
“是呀,这是为什么啊?”
其实在批林批孔之后,这股风就过去,正常了挺长时间,结果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露出批孔的苗头。
他们看到林岚过来,就招呼:“林干事,你来看看嘛。”
他们把《人民日报》《文汇报》的一些文章拿给林岚看。
林岚看了一眼,却懒得仔细看。
她道:“这个是中央的宣传工作,咱们就做咱们县的吧,宣传还是要接地气的。我们要是下乡去这样喊口号,批这个批那个,老百姓也不热情啊。”
再也不是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农民工人学生都一个个打鸡血,现在大家冷静下来,越来越认清现实,毕竟谁能不吃饭不穿衣服就整天喊口号呢?多大的理想也撑不饱肚子啊。
还是宣传一下如何多打粮食、多赚钱,怎么过好日子吧。
他们看林岚不热情,也就不再说什么。办公室虽然有利益冲突,不过这些干事儿们对林岚印象都很好,因为林岚从来不和他们抢这些功劳。她的宣传点总是很偏门、很土气、很接地气,全是针对下面社员、女人孩子的,从来不去逢迎上头。
比如说,林岚现在研究那个什么地震宣传,大家都觉得她没点正事儿。当地有什么地震啊,就算69年地动得厉害,也就是房子前移了三尺而已,并没有如何,一间屋子都没塌呢。
当地根本就不会有大规模的地震,不必杞人忧天。所以,他们都不担心她会跟自己竞争,有事情反而喜欢和她讲。
林岚又去找江春霞聊了聊,然后骑自行车去宝石研究室。
李工和吴工正跟工匠师傅们在说话,几个人有些气愤。
李工道:“最近有些小彪子又冒头,真得好好打击打击他们。”
吴工:“可不是怎的,那天我从区里回来,出了火车站,兜里的粮票和两块钱竟然被人掏了去。你说谁的手那么快呢?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一个工匠师傅道:“我那天从老丈人家带了两只小母鸡回家,想养在一边下蛋给孩子娘下奶,竟被人给翻墙摸了去。好好的两只鸡,只留下两根鸡毛,真是火大呢。气得我绕着街骂了半天,屁用也没有,只能自己出出恶气。”
林岚:“怎么了,县城现在这么乱呢?”
“林组长来啦,谁不说呢,也不知道怎么的,从今年初开始,总能看到那些游手好闲的四处晃悠。去年还没那么多呢。”
“尤其是车站、农贸市场。哦对了,下面公社、大队集上,说是也多起来呢。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小偷小摸的啊。”
“可得让韩局好好抓抓他们。”
吴工:“这生活好了吧,有人心思就活,总想不劳而获。”
大家都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有一口都塞进肚子里,也没人惦记着偷抢的。现在有点余粮,就有人惦记着偷了去,自己不劳而获。
林岚叹了口气,其实不只是他们县,别的县更厉害呢。尤其大城市,外来人口多,鱼龙混杂,简直是什么人都有。八九十年代的各大城市火车站,简直就是犯罪市场,偷抢拐骗无奇不有。
李工感慨道:“到底是物质败坏了人心,还是人心本就欲壑难填?要真这样那还是革命的好,起码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林岚笑道:“李工要变成哲学家啦。”
“那组长,来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林岚:“老师们可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半文盲,哪里懂这么多。反正我就知道物质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人性是不一样的,有人天生向善,有人注定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