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一开始就要和主子别苗头的,通常是本来就有了根基权力的下人,才会打这样的主意。
方婉在府里打了一回,又拉了一批,再把自己的人撒进去,就不怎么理会了,府里自会运转。
接下来她又盘了一次库,觉得自己果真是得了一场大富贵。
景王府的库房,一见便知道这位是有帝宠,有实权的王爷。
这一回,她倒是没开库房,只叫人去吩咐针线房的武莺换衣服随她出门,并把她堆的纱花,选一盒颜色鲜亮的带上。
武莺有点心中揣揣的回了屋里换衣服,一边跟伺候她的小丫头子说:“昨日里堆的那桃红和茜红镶边滚雪细纱的带上,另再加一盒烟霞色的吧。”
收拾完了,武莺去正屋,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等着,听到里头方婉叫:“进来吧。”
才低头进去,把手里的盒子交给王妃的大丫鬟,见王妃正在对镜梳妆,她也不敢太过伶俐的上前帮忙,只在门口站着听吩咐。
王妃梳妆,除了她老人家的梳头丫鬟,进门就去帮忙的,难免带一分姨娘做派,武莺是绝对不敢让方婉这样误会的。
方婉梳完了,见武莺还在门口老实站着,连她都觉得满意,这世上果然是聪明人多啊,叫人心旷神怡。
她就点头道:“咱们是去温郡王府说话,你这也未免太素净了些,紫萱,把那两支蜻蜓的簪子给武莺。”
武莺松了一口气,知道投了主子的好,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一时她坐着清油小车,随着方婉到了温郡王府,董莹绣已经得了消息,亲自到垂花门来接,见了方婉,挽着手笑道:“好热的天气,婶娘怎么来了。”
这辈分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方婉简直需要定一定神,反是董莹绣,话说的自然的不得了。
温郡王府已经开始用冰了,董莹绣起居的正房东次间里,靠墙的紫檀长几上就放着铜制的宝船,盛着冰山,一缕缕白气蔓延开来,叫人进去就有一股子舒适凉爽之意,香炉没有熏香,只放着两盆栀子花,花香清新。
方婉笑道:“我那里针线房新进来的人,倒也灵巧,新堆的花儿,与别人不同,我给你送两盒来,还有,叫她去你的针线房看看,今年夏天用什么料子绣样,做什么款式,我都跟她说了。”
董莹绣笑逐颜开:“我就知道婶娘记挂着我呢。”
她就一叠声的叫人伺候武莺去针线房去,一头说着:“原该我上门来看婶娘的,倒劳累了您了。”
底下已经上了冰镇的玫瑰蜂蜜水,一碟西瓜和一碟葡萄,董莹绣亲自端了一盅奉给方婉,才打开那盒子来看。
这武莺果然是心灵手巧,不仅女红学的好,审美也非常不错,她只见过方婉有限的几回,就发现方婉爱素净,尤其是在家的时候,不太爱用金银玉等重首饰,她就开始琢磨堆花,再根据方婉挑来用的堆花不断调整材料,花型,颜色等,她最新的出品已经格外新鲜别致了。
董莹绣一看,果然爱不释手:“这样别致,我竟没见过。”
方婉笑道:“我觉得好看,就想着你了,知道你喜欢鲜亮的,特叫她们选了好颜色,特给你做的。”
董莹绣连忙起身道谢,十分捧场。
说了一会儿这些衣服首饰,方婉很自然的把话头转到了萧重的伤势上:“……在府里走动基本无妨了,就是还不敢出门,怕磕碰着,外头到底不比家里不是?他伤的重了,皇上的意思,着实将养些日子,务必要养好了,今年只怕都不会给他派差事了。”
“这是应该的。”董莹绣道:“前日里我们王爷还说起来小皇叔呢,提起来也是恼,天下怎么就有这样大胆的人,竟就敢做这样的事呢!”
董莹绣其实也是个听话能听音的人,方婉早就知道,她真正吃亏在于她向来不是萧祺喜欢的那一类,又因为出身公主府,性子不十分和顺,做不到十分低声下气,所以她虽然明白,她的话萧祺却不见得听得进去,就是听进去了,也要打个折扣。
现在董莹绣顺着她的话试探,她就正好跟他说:“可不是,我想起来就恼的厉害,我们王爷这是招谁惹谁了?你不知道,昨日里,宫禁卫来了人,跟王爷说了半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爷好似就不大欢喜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查不出什么来。”
方婉在温郡王府坐了一个多时辰,又把武莺留在那里帮忙几日,便坐车回王府了。
方婉走后,董莹绣就捧着茶盅子出神,方婉今日来,好像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宫禁卫现在也有人在查景王殿下遇袭的事,昨日里宫禁卫来跟景王殿下密谈,今日她就过来提起这件事,难道……宫禁卫查出来的事,跟三爷有牵扯?
董莹绣悚然一惊,终于是想明白了。
宫禁卫与景王殿下的密谈,方婉就是知道,也不能明说,她这是特意来提醒他们的,三爷宫里宫外都有人,她娘家自然也都有渠道了,所以方婉相信,她只要提醒了,温郡王府查一查就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