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回罗公子有心戏妇女
上回书正说到程咬金出狱。程咬金孬了县大老爷吴友仁二十吊钱。而且,把那个巴牢头儿还给扒了一块翡翠牌子。但你别看程咬金跟做官的、做吏的,他孬!他冒坏水儿!但是,跟贫苦老百姓,那程咬金的心比谁都善良!这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出狱后,没走多远,二十吊钱就出去五吊了,全周济别人了。不过没关系,手里还有十五吊钱呢。十五吊钱,好家伙,省着吃,能吃一年!另外还有一个翡翠牌子。这玩意儿也值几吊钱的!程咬金一合计:“拿回家,给我老娘开开荤腥!指不定我老娘在家里多想念呢。这两年,她怎么过的呀?”
程咬金迈步继续往前走。正走着呢,就见前面十字大街,人影晃动,“呜噜呜噜呜噜……”围了很多人。人们是议论纷纷。
“嗯?”程咬金这个人好奇呀,停住脚步,叉着腰,皱着眉头,跳着脚看了看。“哎?干什么的啊?打把势卖艺的?有什么热闹呢?我过去瞅瞅。”程咬金迈大步就来到了事发当场。这么一看,人群当中围着三个人,一个死人,俩活人。怎么还有一死人呢?躺在芦席之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都发灰了。看那意思,已死多时。在旁边地上跪着一个女人,旁边还跪着个孩子。两人都是一身重孝。看这女子,也就是二十多岁。这孩子有那么一个八九岁。都哭得是满脸泪痕、双眼发肿了。程咬金一看,这怎么回事儿啊?
就听这个女子在那里哭着正央告呢:“各位父老行行好啊,我丈夫就死在这里。刚才我都说了,我们是来山东寻亲的。寻亲不遇,结果,我丈夫身染重病,死在了这里。我们娘儿俩,所有的盘缠都花光了。现在连我丈夫怎么安葬,都没有钱了。我听说,山东人那都是好人呐,都是好汉!能不能帮帮我们孤儿寡母,施舍那么几文钱买口薄皮棺材,雇辆车,把我丈夫尸首运往原籍安葬。我们母子俩绝对不会忘记各位的大恩大德的!孩儿啊,赶紧地,赶紧给好心人磕头啊!”这孩子也哭,大人也哭,趴在地上,“邦邦邦!”直磕响头啊!
人群当中有善良的,一看真可怜呢,往兜里摸摸,也没多少钱,都是穷人,掏出几个子儿,“哗啦!哗啦!”就丢在这妇女面前了。只要丢下子儿,这妇女一定磕头,称:“谢谢!谢谢诸位!”
哎呀,程咬金就见不得这个。一看,这多苦!就,就这么要钱呢?要一天,也要不出五十个大子儿啊。什么时候能买口棺材呀?这人都臭了!哎呀,不行,我帮帮他吧。
程咬金正打算帮这女子呢。突然间,看人群另外一头,“呜……”一阵大乱。由打外面挤进几个小子来。
“闪开闪开闪开!干吗的啊?大十字街,围得密密匝匝,还让人过不让人过了?哎……”就见挤进来的为首的一个,呵!穿着一身团花大红袍。头上戴着文生公子巾。往脸上看,这个脸长得疙里疙瘩,蚊子、苍蝇都不敢往这位脸上站。怕一站,“窟嚓!”把脚崴了,站不住啊,满脸都是疙瘩。但年岁不大,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十八九岁的模样。两道吊梢眉,一对三角眼儿,鹰钩鼻子,薄嘴皮。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因为那年代没什么折扇,都是团扇。后面带着五六个人,看这意思,是这位的随从,或者是打手、保镖。一看这模样,一个个的歪戴帽子、斜瞪眼,就不是正经人呐。
程咬金不认识,程咬金一看:这几个小子是哪儿来的呀?看着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斑鸠镇上有这么一号吗?一琢磨,我已然两年没出来了,我两年在监狱里了。这斑鸠镇估计街头又换了一茬了。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先甭管,我先瞅瞅这小子他要干什么?
就见那位文生公子打扮的人,把人群扒拉开,晃晃当当来到这位妇女近前,哈着腰由打底下往上看,“哎……哎呀,你把脑袋低得太低了,看不见脸。来,把脑袋往上抬一抬,让罗大爷看看你。抬抬脑袋来,我瞅瞅!”
他一说这话,那个女子也听见了,就把头抬起来了。
这么一抬头,哎呦!文生公子一看,“哎呀!梨花带雨啊!长得真是漂亮!哎,要么人家说,要想俏,是一身孝!哎呦,这穿一身孝服,就显得那么的媚气!你们说呢?”他就问自己的左右。
那一群人都是嘎子琉璃球,那还不随声附和?“是,是!嘿呀!真漂亮啊!长得不错!哎呦,这从哪儿来的大妞儿啊,跑我们这来了?真不错!真不错!”
这些人一起哄,就见那文生公子更加乐了,乐得肩膀头子直颤,“哎嘿嘿嘿……哎呀,怎么的乐?哦。丈夫死了?”
“啊,奴家的丈夫死了。”
“哦,你是哪儿人呢?”
“嗯。奴家,奴家乃是洛阳附近的人士。”
“洛阳真是也不近呢。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呀?”
“奴家那边闹灾了,吃不饱饭。我们山东有亲戚,所以举家就到山东来投奔亲戚来了。哪知道,投亲不遇。听说亲戚家也遭了灾了,亲戚也逃亡了。我们带的所有盘缠都用尽了。我丈夫一着急,就病倒了,也无钱医治,停了有半个多月,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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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真可怜!真可怜啊!先别哭,先别哭。哎呀,这人死不能复生。你呀,节哀顺变吧。我告诉你,这死了的人,那就没办法了。活着的还得往前走啊。你再想方设法往前走一步,你还年轻呢。你看,咱俩这岁数差不多少。我估计,你可能比我大那么一个四五岁的样子,对不对?女大五、赛老母,那更好嘛!”这小子的嘴里就开始不是人话了,就开始轻浮起来了。
老百姓围得远远的,直指点点,但谁也不敢上去。
妇人一听,这就不像话了。妇人当时把脑袋一低,不吭声了。
“哎呀!又低下脑袋了!别价!你现在望这十字路口一跪,你打算怎么样啊?”
“啊,奴家,奴家打算求帮。都说山东人是好人。奴家在这里想求山东的父老们帮衬帮衬,能够施舍给奴家几个钱,买一口薄皮棺材,把我丈夫盛殓起来。再雇一辆车,把他拉回原籍,入土为安……”
“哦……就这点事儿啊?这事好办!你看看,唉!求了半天,才求了一小堆,有二十个大钱吗?没有吧?哎呀,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你找我呀?谁不知道,东阿的罗公子那是仗义疏财,那是大善人,罗大善人嘛!对不对?你们都听说过吧?”他问自己左右。
那这些人还不架吗?“是啊,是啊!哎呦,我们听说过,远近闻名啊!”“可不是吗?十里八乡都知道!”“什么十里八乡啊?那整个山东都知道!”“可不是嘛,全国闻明!”好家伙,就差冲出宇宙了!
“听见没?哎,找我!我就能施舍给你钱!”
妇人一听这话,听到希望了,又把脑袋抬起来,“哦,这位公子,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从来不说谎言。不就是买口薄皮棺材吗?那能花多少钱呢?我给你……五吊钱,你看够不够?”
“五吊?五吊钱绝对够啊!”
“那好!给你五吊钱!”
“多谢恩公!快,快给恩公磕头!”又按着自己旁边的小男孩儿给这位罗公子磕头。
“啊,不用,不用……磕什么头啊?再者说了,你磕头值几个钱呢?我可给的是五吊钱呢。哎,我这五吊钱给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呀?”
“哦,我,我永世不忘恩公的大恩大德!”
“这话跟不说一样啊,什么叫永世不忘呢?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得实在点!”
“我,我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