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雅冷冷漠漠地说:“看得出来,你之前为了维护我们家人的自尊心,付出了多大的容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到问题的性质严重了,李墨翰对着她正正经经地反驳道。
“不是,那你倒给出个答案来。”
李墨翰默然,像是在给她机会说。
“没错。我们村里人或许某种原因对于部队有些心理上的排斥。但是,我们村上有人参军的。我外公的胞弟,就是烈士。”安知雅说这些的时候,心想自己今晚真是喝醉酒了,居然和他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我妈妈的表哥,也是烈士。一个牺牲于解放战争,一个牺牲于越南战争。我妈骗弯弯说爸爸是军人,正是因为这种军人情结。所以当我妈知道你真是军人的时候,她心里边真的很高兴。我们家人教给弯弯的,是要不甘落后,落后就得挨打的精神。别看我外公一生技艺为中医,私底下还看西医书。弯弯学钢琴,我同意让她去学,因为她第一次懂得了争需要学习人家先进的技艺。别人擅长的技艺,她一样要握在手,不能输。她学钢琴,可是从来都没有要求要自己有一架钢琴。因为她想,这只是技艺,握在手里,灵活运用,对付敌人,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显赫!”
看着她的脊梁骨挺得笔直,外弱中坚,李墨翰两手一圈,将她像是气得发抖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道:“对不起。我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我只是想——”想作为一个男人多宠宠她和孩子。“再说了,保家卫国本来首先是男人的责任。”
安知雅听到他这话,其实心里明白他不是随意把怜悯抛到她们母女头上的人,气消了大半。说来说去,最主要的是,像徐乐骏的说法,如果她们母女平日里强悍一些,在外相中更注意打造一些,误会没有这么多了。可老实说,她十分讨厌那种炫富或做作的行为。钱财来自于社会,最终也该回馈于社会。大手大脚地乱花钱,要想到不说其它国家,国内有人还揭不开锅吃不饱饭。
“小雅。”
“嗯?”她消了一半气,另一半气还在。
“我想说我很高兴你今晚和我说了你的想法。”李墨翰说着把她搂的更紧一些,深深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原先,我还很害怕,你会因为某个原因,讨厌身为军人的我。”
“我更讨厌身为资本家的你。”安知雅可不会被他两句话迷惑了,冷冷冰冰地哼道。
把头埋在她肩窝里面,他是放开心里,轻轻松松地笑了起来:“你这种脾气,看起来也只有我能容忍。”
“你以为只有你吗?”安知雅恼羞成怒时,转过身拿指头戳他肩膀,结果,一对上他那双浓浓笑意的眼睛,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眼睛里的笑从浓到深,嘴角的小酒窝意味深长:“如果有其他男人能像我一样对待你,你认为我还能坐视不管吗?”
联想到了他那辆雪福来不知在对面街上停了有多久,不知道看到钟尚尧那一幕有多久,安知雅心里头当时的咯噔,现在似乎有了答案。她微蹙着眉:“没有其他男人能做到。我的脾气这么坏。”
李墨翰只是笑着,没有答话,把她环紧,紧紧地又搂一阵子,心里则盘算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把钟尚尧和安夏颖这一对凑在一块吧。
——婚后强爱——
安夏颖护送钟夫人回香港后,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这个未来婆婆。
钟夫人对于这个未来媳妇的表现也看在眼里,实在不明白儿子对于这样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有什么不满意的,于是有心帮安夏颖一把。但是,想解决问题得对症下药吧。钟夫人便问起未来儿媳究竟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毕竟小两口的问题如果两个人都像闷葫芦不说,她这个外人想插手,也是难以解决的。
安夏颖思来想去,衡量利益,虽说有可能得罪钟尚尧或是家里人,但眼下似乎和钟尚尧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僵局,真的得靠婆婆拉一把了,于是倒也坦白,斟酌着一些措辞向钟夫人透露了其中一些关键信息。
因此,那天这对未来婆媳在钟家安置在香港的宅邸里,谈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问题谈明白了一半。安夏颖为了在婆婆面前树立一个善良女性的形象,花足了心思,在讲到安知雅与自己家的矛盾时,语声一直拿捏的脆弱又无奈:“阿姨,其实弄到最后最为难的是我。我多次和尚尧提过了。不是我不愿意帮我这个同胞妹妹,只是我得考虑我妈的感受。阿姨,你同样身为主妇操持家里内务多年,应该能理解我妈无法容下第三者。当然,我不是对我胞妹的家庭困境视若无睹。我向尚尧表白过,只要我胞妹她想,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她挣到一份财产,这也是为了尚尧最看重的弯弯。”
话都说尽了,安夏颖想,未来婆婆这回应该都懂她的心思了吧。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安知雅那个狐狸精身上,安知雅是在用自己的孩子来迷惑钟尚尧。她甘于把安知雅母女和安家矛盾撇出来,也是为了说明,钟家想让她当孩子的养母,一方面可以说不切实际的,一方面又可以说是不是不可以达成。这套八面玲珑的说法,应该能得到钟夫人的全力支持与赞许。
然而,一个下午过去了,她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喝了一壶茶,钟夫人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表态,只是听着。安夏颖心里头着急,也万万不敢表现出来,心思这大概是豪门婆婆对她这个未来儿媳设置的一场测试,看她能不能沉得住气。婆婆主动要求你说出问题,可没有答应说一定帮你解决问题。因此,安夏颖忍着,耐着,就不信,如此中意于她的钟夫人,会突然变了主意。
实际上,钟夫人真的是差点变了主意。她之前和丈夫在枕边私话,考虑过他们年轻人之间矛盾的原因,想了诸多,却始终没有想到——安知雅母女和安家居然有这样一层利害关系。而且,那个徐知芸,是安知雅的胞妹。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轰得有些懵,钟夫人一时间,没法答复安夏颖,只能表示沉默。这个问题,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
晚上,等安夏颖走后,钟夫人打了长途电话与丈夫彻谈。
钟浮生听到妻子透露的秘密时,倒不显得有多意外,仅是嗯了一声。
钟夫人一听不对,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夫人别生气。”钟浮生忙安抚她,“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事的。”
“前几天知道的事,你就不用和我说吗?”钟夫人怒火昂烧,平生最讨厌被人蒙在鼓里,何况现在是被儿子、丈夫、未来儿媳一家都蒙住了耳朵。
钟浮生被老婆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多好的脾气都无法完全忍下来:“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心里添堵。况且,不管怎么样,我们和安家的这桩婚事,都不会改变。”
“你说不会改变?”钟夫人惊愕,“你确定不会对尚尧有影响?”接着,她忧心忡忡,很不赞成:“要是尚尧知道了他哥的事怎么办?”
“他哥哥的事过了那么多年,谁会去查。该怎么做的事情,六年前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钟浮生沉稳地说。
“我说,之前我们觉得安家好,是觉得安夏颖这人合适,安家家产丰富,可算是门当户对。但现在,安云苏当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钟夫人心里的顾虑仍在,益发觉得这门亲事如今风向变了,不是合适,“反正他们两人只传出结婚风声,订婚都没有。以我们家的能力给钟尚尧再找一门比安家更合适的婚事,会难吗?”
“不要胡说八道!”钟浮生斥骂钟夫人,“这婚姻不是儿戏,我们不是轻浮人家,能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吗?”